他分明感覺到她對他態度的轉變,從剛在酒吧認識那會,她總是防備他;到了得悉他是客席講師,她開始變得尊敬;慢慢地,從加入童氏開始的害怕局促,到現在會在他麵前大肆笑鬧,這難道不是她對他的信任和依賴嗎?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相信他們之間不止是朋友。
他已經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得如此清晰,雖然礙於尷尬的氣氛,得不到回應總要給自己找個台階,不得已才說出自己是開玩笑的。可是,誰會相信這是玩笑?她如此的聰慧如此的敏感,他做的一切難道她就不知道嗎。
他肯定她是知道的,她用裝傻掩飾一切,不代表她就真的是傻。她甚至聰明得讓他自愧不如,這就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另一邊廂的周梓霏從聽到童皓民那句“我喜歡你”開始就沒再平靜過。回到宿舍,匆匆洗了一遍之後就爬到床上去了。
大四下學期也已經接近尾聲了,另外兩個舍友早就找到工作搬了出去。每晚宿舍幾乎都是隻有她一個人,晚上安靜得可怕。腦海裏思緒萬分,童皓民的樣子一一掠過眼前。
女性一向在情感方麵都比較敏感,童皓民對她的好早就超出可是一個老板對員工、一個師父對徒弟的好。
其實,他們從一開始在酒吧認識之後,童皓民對她的興趣沒有作絲毫的掩飾。後來或許礙於他是老師她是學生的身份,漸漸地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可是這也掩蓋不了,他在葉婷希出事的時候對她的關懷備至,在她到童氏麵試的前一晚特意趕來給她鼓勵,在她到了童氏之後用比其他人都要嚴格得多的要求來引導她。
之前的英國之旅其實想想都知道本沒有她的資格,贏的人是郭靜秋,他則代表鄧培勇跟著過去,這分明是是沒有她的安排。她不知道他為了讓她跟著過去在董事會裏編了怎樣的一個借口,他隻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無非是為了提高她在公司裏的地位。
那天晚上酒醉後被他接回家,她酒量不錯,醉得也不是特別厲害,最起碼的意識還是有的,隻是不願意睜開雙眼罷了。
她知道他在床邊看了她好久,她很艱難地控製著自己的呼吸,裝得像睡著一樣。而他那輕輕一吻落在額頭上的時候,她仿佛感覺到自己心跳的突然停頓。
她沒想到他竟會這樣做,一時之間她內心百感交集。次日,她其實早就醒了,可是實在不想麵對他,隻能繼續裝睡。她知道他臨出門前有到房間看過她,沒再有什麼逾越之舉,隻是看了她一會兒, 然後腳步聲伴隨著那聲綿長的歎息聲消失在門後。
她用了很長時間一遍又一遍地對著鏡子練習才能在他麵前保持常態,可是她內心的惶恐不安如此的明顯,日日夜夜地折磨著她。
她是個安於現狀的人,習慣了的事情就不想去改變。所以當年安俊彥向她表白,她第一時間也是逃避的,因為她不想改變她和他之間那種和諧的關係。
而現在更是如此,她對童皓民有著尊敬、有著佩服也有著感激,可是偏偏沒有他期待的愛意。所以她才更不想他們之間有絲毫的變化,他們沒有堅實的基礎,他們隻是茫茫人海中偶然相遇的兩個人,一丁點的變化都會摧毀他們的關係,這並不是她想看到的。
三年的相處讓她了解到童皓民是個怎樣的人,既然他這次給自己找了台階,之後他就不會貿貿然再做任何惹她誤會的事,這一點她還是相信他這個正人君子的。
所以她現在唯一需要做的隻是再次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不讓他發現自己有被她影響一絲一毫,她繼續裝傻,他繼續看著她裝傻,這樣他們才可以繼續相處下去。
今夜星空璀璨,月色透過玻璃照射在床上,睡不著的她伸出五指想要觸碰那引人的月色,可是穿指而過的除了一掌清冷,別無其他。
她想,其實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很微妙的。她愛安俊彥,愛得生命中不可能再出現任何一個與他並重的男子。和他在一起的時光裏,除了甜蜜更多的卻是惴惴不安,也不知是安俊彥不能給她安全感還是她始終不夠相信他能給她安全感。
她敬佩童皓民,和他在一起,除了能學到很多東西,更多的是在他身邊能感到安心,那是一種無法從安俊彥身上獲取到的安心,就像不管發生什麼事,童皓民也會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她,讓她不受絲毫的委屈。而這種安心,則與愛情無關。
選擇自己愛的或者選擇愛自己的,永遠是人類情感中最難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