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年末,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準備過新年。但白家卻冷冷清清,甚至比之平常日子更為冷清。原因隻有一個就是林素心的祭日就快到了。
白大武背上背著個小包袱,手上提著一些年貨,眉目見似在思考些什麼,今天是開始放年假的日子,他已經約有一個月沒回家了。白大武是個鏢局的鏢師,總鏢頭說他做事認真,不挑剔,什麼都肯做。之前一份工作是和林素心成婚後找的,因為那家鏢局的名氣響,待遇也好,當時的白大武,不,當時的白玨一心想給林素心好的生活。後來知道了林素心的心意,白玨心涼了,但他還是愛她,於是換了份工,也就是現在這個鏢局。那時候正好找人,看白大武之前在怎麼好的鏢局做過,馬上就讓他當了重要的鏢師,而由於是個剛起步的小鏢局,總是接一些別的大鏢局不肯接的活兒。類似給錢少的,路途遠的,危險性高的單子。白大武一心想用工作逃避林素心,逃避現實,所以就什麼都接,哪裏遠去哪裏。
進了家門,第一眼見的是月兒,白大武對這個親身女兒實在沒什麼感情,頓了頓想了會兒,開口道:“月兒,去拿團絲線給爹爹。”“好。”月兒應聲乖巧地進了自己的小屋。自己則去灶房,放下東西,再走回房內正巧看見劉氏從臥房走出,“回來啦?”白大武隻是點點頭,白大武冷漠的回應,使得劉氏本來熱切盼望見到他的心瞬間冰冷。轉念又想想,不是每次都這樣的嗎?“那你等等,一會就吃飯。”轉身走了出去。
白家就是這樣,總是很安靜,偶爾白家小弟活力四射地折騰人。
月光冷清,格外皎潔,白氏夫妻同床共枕都沒有睡著,“大武啊,我今天看見你買回來的年貨了。”白大武沒開口等劉氏繼續說下去,劉氏翻身躺平,雙眼看著天花板“你又買了紅糖糕了呢,英傑過了年就兩歲了,你……”猶豫著咬下嘴唇,最後還是沒有忍住“你還是忘不了素心姐嗎?”劉氏心裏是極不情願的,叫林素心這樣一個素未謀麵,又搶了自己丈夫心的女人,她是極不情願叫她一聲姐的。但劉氏善良,像很多女子一樣,她嫉妒但她還是善良的,會可憐月兒沒了親娘,照顧一家起居,她的忍讓也跟許多女子一樣,這一忍就忍了五年。白大武卻還是什麼都不說,半響涼涼開口:“這麼晚了睡吧。”夫妻倆翻身背對背,各懷心思一夜過。
又過了幾天到了林素心的祭日,誰也沒有在意這日同樣是月兒的生辰,月兒從出生到現在也從沒覺得生辰之日應是受親朋祝福的日子。一早,一家子忙忙碌碌準備著祭品去看望林素心。劉氏自從那夜起,鬱結之色纏繞眉宇之間,一家子就這樣出門了。白大武走在前,背著個包袱,月兒隨後提著籃子,劉氏抱著白家小弟跟在後頭。
林素心是葬在一大榕樹旁的,榕樹上有個秋千,一處麻繩被磨短。白大武蹲在林素心墓前,墓上是“白玨愛妻白氏林素心之墓……”劉氏雖然不識字,但自己夫婿名字為三個字還是知道的,她總是很不明白為什麼墓碑上會少一個字呢?白大武把包袱給了月兒,拿過月兒的籃子,拿出掃帚等東西為林素心細心掃除灰塵,擦除汙垢。月兒解開包袱,熟練的把東西擺好,紅糖糕放中間,將絲線什麼的放在墓旁。
大家行了禮,燒了東西,依照慣例會留下白大武一段時間,今天劉氏卻留下來陪白大武,月兒牽著小弟,慢慢走到了遠處。
白英傑開口道:“姐姐,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回家啊?肚子餓死了。”月兒對著自己小弟總是很疼愛,微笑著拍拍頭說:“快了,再忍忍,回去就有好吃的了!姐姐陪你玩會兒。”自己小弟每次得了什麼新鮮玩意兒總是找她一起玩,每次吃了什麼好吃的東西也總是留著分她一起吃。兩個人還沒玩多久,就看見劉氏急匆匆地走了出來,一手捂著嘴,卻是哭了,一把扯著白英傑就走。白英傑哪見過這樣的母親,怕得伸出小手直喊姐。月兒也不知發生什麼事,不曉得是跟去好還是等爹爹好。
又等了會兒,爹爹出來了,月兒想告訴爹爹,新娘帶著弟弟走了。卻見爹爹朝自己走過來,單膝著地一把摟過月兒。月兒第一次被抱在懷裏,原來爹爹的懷抱這麼溫暖。白大武這時似乎是當年的白玨,風吹日曬的臉龐透著堅毅的俊朗。慢慢放開月兒,平視月兒的雙眼,語氣溫柔說:“今日是你生辰,爹從沒送你什麼東西。”說著從懷裏掏出了一支翠玉簪“以後要是爹爹不在身邊要好好照顧自己。”說完起身提著籃子走了。
月兒跟在後麵隱隱不安,今天太多事都太不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