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帶著我們走了好久,終於來到一片空曠的廣場。廣場中央是一座半人高的台子,台上孤零零放了一張大龍椅,龍椅後架了一頂華蓋用來擋太陽,雖然時值初冬,太陽的紫外線並不強烈。鈺慶帝走上台子,坐在椅上,歪著身子單手支頭,好似一直沒有睡醒過似的。我和若蘭畢恭畢敬的站在他身後繼續打扇。
廣場四周陸續跑來成隊成隊的士兵,很快廣場便被鎧甲披身、武器在手的士兵圍得裏八層外八層,密密麻麻水泄不通,這要是兩位老爺來了,真乃是插翅難飛!接著又有幾隊士兵跑過來把高台圍住,以免敵人突然發難,驚擾聖駕。看這陣場,我真是有些擔心,不知道兩位老爺一對多能對付幾個,這前麵的士兵個個手執長槍,後麵的全部持弓佩劍,看得我心驚肉跳的。
廣場這邊的陣勢擺好不久,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騷動,我的心撲通一下跳到了嗓子眼——終於來了終於來了!鈺慶帝“噌”一下坐直了身子,從後麵看他纖細的背影竟還在微微發抖。我不自覺的朝若蘭瞅了一眼,她回瞪我,示意我不要慌亂。
很快,前方走來一白一藍兩個人影,白影瀟灑,藍影飄逸。兩人衣袂飄飄,走在重兵夾起的大路中央,仿若走馬觀花,悠然自得。很快兩人走近了,趙夕白仍舊一貫的豐神俊朗,白老爺還是同樣的清澄儒雅,真真是九天仙子落凡塵,連在路旁警戒的士兵都忍不住露出呆愣的神情。
兩人距高台還有十來米時,有人大喝一聲“停”,從他倆身後走出啤酒肚大叔周敢進和雲州見過的眯眯眼王大人。這兩人一出現就立時破壞了兩位老爺翩然而來的景致,周圍的士兵中竟傳出一陣歎氣。
王適才小步跑到一旁,湮沒在後方的士兵之中,保命第一,而兩位老爺卻毫無驚奇之色,敢情早知道這廝就是內賊了。周敢進走上前來,對鈺慶帝行禮道:“陛下,他們來了。”
鈺慶帝撐著扶手半站起來,周敢進幹咳兩聲,鈺慶帝晃了晃身子,又坐了下去。周敢進從袖袋裏抽出一卷明黃錦緞,攤開來,開始長篇大論的念。文縐縐的措辭讓我聽得一頭霧水,不過感覺不是什麼好話。兩位老爺一直靜靜的聽著,頗有君子風度。白老爺偶爾還輕咳一聲,我這罪魁禍首見了心疼不已。
周敢進絮絮叨叨念完,說了一句:“這篇罪己詔,請隱太子畫押罷!”搞了半天,原來是要讓趙夕白承認“我有罪”,然後他們才有理由動手殺人啊。
趙夕白負手瞥了周敢進一眼,朗聲說道:“周大人,幾年不見,我還未與武弟敘舊,你就這麼急著給我定罪了?”
“六哥……”沒等周敢進說話,鈺慶帝在後麵忍不住喚了一聲。
趙夕白往前踱了一步,周圍的士兵立刻緊張的嘩嘩啦啦擺出戰鬥姿勢,趙夕白理也不理,兀自哈哈一笑,說道:“武弟,你也不想與六哥說說話?”
鈺慶帝轉頭看著周敢進,周敢進給他一個“不可”的眼神,鈺慶帝支吾了一下,終於決定無視周敢進的阻撓,說了一句:“六哥,這些年你還好麼?”
趙夕白微笑著說:“山中清靜悠閑,日子自然不錯。不過武弟,六哥看你氣色不佳,想是身子還未調理好?”
“六哥是閑雲野鶴,清閑自在,弟弟每日國事繁忙,自然是比不上的,多虧了國丈大人不辭辛勞在旁輔佐,才能維持大局。”鈺慶帝提起精神大聲答話,不過一說完就大口喘起氣來。
趙夕白見了,劍眉微攏,目光含厲,朝周敢進望去。周敢進被這一眼看的,竟然不自覺倒退了一步。趙夕白對周敢進笑道:“周大人果然是辛苦了,不僅要操勞國事,還要遍尋名醫調理武弟的身子。此番縱使我要認罪伏誅,想必高祖皇帝和先帝,還是會在冥冥之中護佑我金勝王朝的。周大人,你說是嗎?”
趙夕白話中有話,直指鈺慶帝的身體有被周敢進搞壞的嫌疑,周敢進聲露惱意,大聲喝道:“莫要多說,時辰已到,請隱太子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