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福州精美的小吃,汪老不僅讚不絕口,而且在《初訪福建》一文中還有這麼一段有趣的記述:“福建人食不厭精,福州尤甚。魚丸、肉丸、牛肉丸皆如小桂圓大,不是用刀斬剁,而是用棒捶之如泥製成的。入口不覺有纖維、極細,而有彈性。魚餃的皮是用魚肉捶成的。用純精瘦肉加茹粉以木槌捶至如紙薄,以包餛飩(福州叫做‘扁肉’)謂之燕皮。街巷的小鋪小攤賣各種小吃。我們去一家吃了一‘套’風味小吃,10道,每道一小碗帶湯的,一小碟各樣蒸的炸的點心,計20樣矣。吃了一個荸薺大的小包子,我忽然想起東北人。應該請東北人吃一頓這樣的小吃。東北人太應該了解一下這種難以想象的飲食文化了。當然,我也建議福州人去吃李連貴大餅。”讀至此處,聯想當年在福州吃小吃的情景,不禁笑了起來。
福建省作協也效仿中國作協搞了一個文學基金會,準備拿點錢派專人陪同我們到武夷山一遊。那時候到武夷山需先從福州乘火車到南平,再換乘中巴到當時的崇安(即現在的武夷山市),大概要用將近一天的時間。記得一早從福州出發,到達武夷山的崇安溪畔的銀河飯店時已是下午三四點鍾。銀河飯店雖然是一家民營的小飯店,但客房頗整潔,又在景區內,頗方便。尤其是飯菜是專門為我們設計準備的,令人難忘。記得在武夷山三四天內,租用一轎車,每天上午出遊,中午睡個午覺,然後就是有地方特色的豐盛的晚餐了。每天大都準備了蛇湯、冬筍、石蛙等武夷山的特產。吃著這些美味的菜肴再喝上幾口黃酒,如此神仙般的日子讓兩位老作家都有點“樂不思京”了。
遊武夷山,當然要乘竹排遊九曲溪和登天遊峰了。初冬時節,遊人不多,我們雇用了一隻竹排,坐在竹沙發上,看兩岸景色,清風徐來,聽著船工信口編出的神話故事,竟然在竹排上的竹沙發上睡著了,你說這有多愜意啊!我陪汪、林兩位老作家遊福建那一年,汪老年近七旬,林老也六十多歲了,但遊完九曲、下了竹排,兩老仍能健步登上天遊峰,連汪老也說想不到,可能是頭天晚上喝了蛇湯和黃酒,心情極好之故吧!
有一天上午,我們一行在遊了一線天,並在水簾洞喝過武夷茶,參觀過鷹嘴岩之後,舍車走路,大概步行三四華裏,走過一段小溪上的釘子橋(即用石條立著的橋,要一步一步地跳過去,汪老一不小心差點掉下小溪,好在我眼疾手快托住他才避免出現險情),來到一個叫慧苑村的小村莊。這個小村子一共有幾十戶人家,房子依山而建,均是以種茶為生的茶農,這些人大多能講閩南話,據說是從閩南安溪遷來的。這個村子不遠處就是種植名茶“大紅袍”的地方。我們找到一家正為兒子娶媳婦辦喜事的茶農家坐了下來,討口茶喝,沾沾喜氣。這家正在辦喜事的茶農極為熱情,為我們衝泡了一種稱為“小紅袍”的新茶(當時,大紅袍尚未能進行無性繁殖,即不能進行插枝或嫁接,因此極為稀缺,而在種植大紅袍的周圍種的茶稱為“小紅袍”),我們喝得順口,汪老一下子買了半斤準備帶回北京。後來回到北京,我屢次接到汪老的電話,稱這“小紅袍”果然名不虛傳,不僅入口甘醇,香氣撲鼻,而且有治肚子脹的功效。此後的幾年間,我又曾兩度訪問武夷山的慧苑村這戶茶農,從其處購得或獲贈“小紅袍”,並轉贈於汪老。此事詳細記錄於拙作《三訪慧苑村》一文。
我們在武夷山呆了頭尾四天,又折回福州。在福州,我送汪曾祺、林斤瀾二老登上北去的列車返京,我則乘西去的列車往南昌去取我在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第二部評論集《當代小說藝術流變》的樣書。我陪同汪林二老遊福建,在遊走了大半個福建曆時18天之後,終於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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