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老婦人將手伸進了貼身的口袋,掏出一個繡包,從裏麵拿出了一對黑珍珠耳墜。珍珠泛著柔和的光澤,女孩卻覺得它們像兩滴眼淚一般躺在老人的手心。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老婦人在經曆了這些以後還能夠獨自支撐到現在,還能夠堅信她的他靈魂還在?

老婦人像是讀懂了女孩眼裏的疑惑,“我當時對著他的屍體哭了兩天兩夜,在第三天的時候,我決定永遠地和他在一起了。當我向海裏走去的時候,被人發現攔了下來。是和他一條船上的一個水手,整條船隻有他一個人幸存了下來。他告訴我,他們是怎麼在海上遭遇了海盜,海盜把他們每個人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擄走了。當搜到他的時候,無論海盜怎樣殘忍地折磨他,他始終緊緊地握著拳頭不肯撒手,最後被海盜捆起來,活生生地扔進了海裏。那個水手還告訴我,他每天睡前都會把這對耳墜拿出來看看,還說如果回了家一定要親手給我戴上,然後讓船上所有人都看看他娶了個多麼漂亮的老婆。我聽完突然覺得很幸福,我覺得我不能就這樣讓他留在異國他鄉,我一定要帶他回家。於是我想起了小時候父親給我講的這個傳說。從此以後就住在這裏了,每天尋找被潮汐帶到岸上的海螺,認真地分辨著他的靈魂。”

“那些海螺到哪裏去了呢?”女孩連忙問道。“我把它們都收藏在我家裏了,你跟我來吧。”老婦人示意女孩跟著她。

走到一間小木屋前,她們停了下來,老婦人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滿滿一屋的海螺。女孩順手拿起了一個朱紅色的海螺放在耳邊,她聽到了一陣陣鋼琴的聲音。老婦人告訴她說,這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女孩的靈魂碎片,她與爸媽賭氣想要去另一個島上,卻不幸遭遇了海嘯,在最後一刻她才後悔自己從來都沒有對父母說過一句我愛你。“那這些呢?”女孩指著一排乳白色的小小的海螺,老婦人回答道:“這些都是水手們的靈魂碎片,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經曆了很多不同的故事,他們都已經離家很久了,卻再也沒能回到他們日思夜想的祖國。”女孩的眼睛濕潤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是什麼能讓你一直堅持下來,這麼久都在這個地方?”老婦人的嘴角露出一絲少女般的微笑,她說:“隻要你不忘記愛,時間就不算什麼。”

女孩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返航的日子終於到了,女孩站在船下,表情有些猶豫。這時老婦人穿著她第一次看到時的那件豔粉色的衣服,胸前掛著她那個用來裝海螺的大口袋。

“您打算離開這兒嗎?”女孩連忙詢問道。

老人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看著她點了點頭。女孩注意到她的耳朵上已經戴上了那對黑珍珠耳墜。“我已經找到了他的最後一片靈魂,我等了他這麼多年終於還是把他給等到了。他說過最愛看我穿這種顏色的衣服,所以我要穿著這身衣服和他一起回家了。”

女孩沉默了。

“嗚……”

號角吹響了,船也要起航了,然而女孩此刻卻沒有了絲毫離開的意思。

老婦人看著她,認真地說:“你想好要留下來了嗎?”

女孩看了看海麵,海已不似她來的那天那樣深得發黑,而是泛著淺藍,平靜得像一麵鏡子。女孩說:“是的,我要留下來,他在哪裏我就在哪裏,我感覺他就在這裏,或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寂寞,或許還有更大的失望,但是我想這是最幸福的,也是我最想要的。如果有那麼一天,我能夠把他的靈魂都拚湊完整,我就帶著他一起回家,他已經在外麵呆得太久,也該回去看看了。”

船隻漸漸消失在了海平麵上。

海浪不厭其煩地衝刷著沙灘,也將一個小小的海螺帶到了女孩的腳旁,女孩蹲下身子輕輕地拾起海螺,緩緩地將海螺放在耳邊,裏麵竟然傳來了一個溫柔而又熟悉的聲音。淚水從女孩的臉上滑落,消逝在了海風裏。

女孩兩眼噙淚,雙手摩挲著海螺的紋路呢喃道:“我也愛你,永遠愛你。”

“聽,海哭的聲音,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悲泣到天明;寫封信給我就當最後約定,說你在離開我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海風隱約帶來了一陣陣淒美的歌聲,仿佛不再有濃烈的腥臭,而是夾雜著一份份對愛的執著,對生命的珍重。

作者簡介:

陳雅佳,女,漢族,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1993年5月20日出生於長沙,就讀於長沙市長郡中學高中二年級。自小酷愛閱讀,熱愛寫作,作品曾在《小溪流》《青年文學》《高中生》《高考指導》《初中生》等雜誌發表,《星空下的旋轉木馬》《90後新概念獲獎者新作範本散文卷》作文集,《湖南日報》《三湘都市報》《科教新報》《瀟湘晨報》等十餘種平麵媒體登載。曾獲中國中學生作文大賽(2008~2009)高中組一等獎;中國中學生作文大賽(2009~2010)高中組“特等獎——文學之星”;“文心雕龍杯”第四屆全國新課標寫作才藝大賽一等獎;2009年長沙市“愛爾杯”第七屆中小學生創新作文大賽初賽一等獎和複賽特等獎;全國中學生“葉聖陶杯”作文大賽高中組二等獎等二十餘次獎項。

責任編輯 張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