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僅是那一夜,接連的每一夜,她都沒有夢見程炎恪,一點影子的都沒有。反而,她內心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認為……程炎恪沒有死,在一個很遠很陌生的地方。她感覺她仿佛可以觸摸到他的孤獨,他的不安,他的思念。
挽暮說她是思念過度,希望她能換個環境生活,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細心的人,但是第三夜,突然從夢中驚醒,看著自己身旁的棺材,一種詭異的感覺襲上她的心頭。她做了一個夢,沒有夢見程炎恪,卻夢見了子蕭。夢中的子蕭,那是那麼溫潤如玉。
他說:阿鈺,你會害怕麼?你熟悉的人,你是從來都不會害怕的。
她不懂他為何會和她說這種話,她就這樣從夢中驚醒了。再望向身邊的棺材,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突然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很害怕,她居然會怕程炎恪的屍體。
她直直地盯著棺材,腦海中一直回應著子蕭的話,後來,她終於做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要驗屍。
這事不能讓被人知道,她又不懂,所以她需要挽暮。挽暮雖然不同讚成她的作法,甚至認為她是不是瘋了。但是最後還是按照她的話,驗屍。
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且已經長了蛆,想要驗屍,隻有唯一的方法——驗骨頭。
敬王是先皇老來得子,膝蓋骨髓不滿,所以,隻有割下他的膝蓋骨,便可驗明一切。
那一個深夜,下著漂泊大雨,電閃雷鳴。閃電多次打在腐爛的屍首是,詭異和恐怖從每一個毛孔鑽入體內。
這一過程,饒是膽大的司徒鈺也是渾身顫栗,但是她的心也越來越定。當結果出來的時候,挽暮渾身癱軟,汗水浸濕了衣衫,仿佛是剛從水裏被人撈起來。但是她蒼白的臉,卻擠出了一絲笑。
這個人的膝蓋骨正常,所以,他不是程炎恪。
司徒鈺繃緊的神經瞬間鬆弛了,她昏了過去,這一睡,便是三天。
在她睡的三天,京城的變化天翻地覆,她都不想再管了。
下江南!
這是她醒來,對挽暮和月貌說的第一句話。
挽暮本來就是這個打算,一旦確定,便叫容安收拾她們三人的東西。
她把程炎恪的屍體還給了朝廷,向長孫太後道了別,便向司徒青雲修書,即刻下了江南。
在馬車上,她和挽暮將所有的事情理清了一遍。
屍體是程昭澤找回來的,那些證明程炎恪身份的東西卻是做不得半點假的。那麼,除了她們二人之外,至少還有一個人知道棺材中的屍體不是程炎恪。
會是誰?程昭澤,或者是其他別有用心的人?她們不得而知,但是,不管是誰,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已經不能再停留了。她要去找程炎恪,一定要找到他!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已經聲名顯赫了,段文死了,但是必定會有第二個段文。功高蓋主的事情,可一不可二,何況,她本就不是好功名的人,她隻是想幹一番事業,不想像尋常女子一邊閑的發慌而已。
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程炎恪居然做了這麼多的事情,想不到他居然控製著整個天寧的航運和米鋪。怪不得攏錫缺糧的時候,他說這個問題交由他解決,原來他早有準備。
想到之前,他侮辱他,罵他廢物,窩囊……那些詞語,她的心房都被後悔填滿。
她的夫君,一直以來,韜光養晦。是她誤會了他,深深地誤會了他,還是那樣傷過他……
有眼淚從她的眼睛掉下來。看的對麵吃飯的薛客一陣驚悚,慌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唉,我說,你也用不著哭啊,我隻是死了媳婦而已,又不是死了自己。”
薛客正在和他談他媳婦死了,卻突然看見司徒鈺的淚落了下來。這老虎掉淚的次數,和她打敗仗的次數一樣零星可數。這樣坐著,突然啪嗒掉淚,他如何受的了。
司徒鈺橫了他一眼,“你媳婦肯定是跟人家跑了。”
“嘿嘿。”薛客隻是幹笑,並不正麵答他。他媳婦不死,他以後怎麼跟著她混?“話說,我的錢剛才都給那個掌櫃了,你以後得養我。你還欠著我幾萬兩呢。”
他救了軍中那麼多的性命,錢都沒有說回來。
司徒鈺沒空和他瞎扯,又聽見他道:“你還請了殺手,保護你這茶樓?”
司徒鈺暗驚,“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