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帝三九年,二月,攏錫城內糧草越來越少,仄陽不似初上戰場那般急躁,鎮定了下來。司徒鈺卻更加沉默。建安帝采取破釜沉舟一戰,駁斥了司徒無雙帶兵增援的奏折。探子收到消息,赫連雲鵬大軍已經有了動向,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二月二十三,赫連雲鵬率兵攻城三日,無功而返,司徒軍傷殘嚴重。次日,張謀帶三千精騎突襲赫連雲鵬糧草大營,誰知道赫連雲鵬早有防備,甚至活捉張謀。當夜,子蕭潛伏營帳,才將其救出,可精騎略有折損。
二月二十九,攏錫城糧草盡,仄陽令大軍放棄攏錫,從西門口退出攏錫。司徒鈺等人於此在意見上出現不和。
二月三十日,仄陽率五萬兵馬離開攏錫,攏錫僅剩下三萬司徒大軍和張謀的五千精騎。
書房內,一片死寂和沉默,誰都沒有沒有說話,誰都沒有想要開口說話。
張謀的嘴唇幾次開了又合,最終還是微微歎了一口氣,沒有說出一句話來。那歎氣聲很重,很重,很重……
這時候他們才發現,無論什麼用的計謀,麵對赫連雲鵬,幾乎都使不上。這讓隻獲得幾場小戰勝利的司徒鈺很是氣餒。而如今更讓她想殺人的是,仄陽居然棄城逃跑。
薛客的嘴巴最沒遮攔,“我看皇帝本來就不想這一帶,否則也不會屯著兵力不出。司徒,你敗了,丟的是腦袋。可天寧敗了,建安帝議個和就沒事了。這什麼狗屁皇帝。敬王你也別這樣看著我,老子我就是不爽,他姥姥的這仗有什麼好打的,老子還不如回去抱媳婦困覺。”
司徒鈺瞪了他一眼,雙手緊握成拳,這是一場生與死的考驗。攏錫不能放棄,若是放棄了,整個天寧的就要被攻下了。她不會關心天寧誰稱帝,可是她關心天寧的百姓。
繁祁人生性凶殘,就算赫連雲鵬下軍令不屠城,可總有無辜百姓枉死。戰爭,永遠都是百姓最無辜。可是如今,糧草……
挽暮和尹傾心相視一眼,最終望向程炎恪,似乎在等著他發號施令一般。程炎恪卻隻是淡淡地搖了搖頭,幅度不大,但卻足以讓兩人看清且明白他心中的想法。
“我有一個辦法,”子蕭溫和開口,“姑且可以一試。”
“不確定的戰略還是不要用了。”絲琴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書房內,依舊是沒有情緒的聲音淡淡道,“這是我主子寫的對付赫連雲鵬八卦陣的破解圖,這是十萬鐵騎的調令。隻要你們有需要,一夜之內,便可到達攏錫。”他從懷中摸出一張牛皮紙和一枚黃金打造的令牌,朝程炎恪扔了過去。
他白色的長衫無風自動,轉身離開再道:“別忘記了,王爺為帥,此調令才能作數。”
他就這樣呢消失在眾人掠到詫異的神色中。他突然出現在書房又突然離去,在這突然之間,他卻解決了他們麵臨的最大問題。隻是這個人,是蒼穹的人。
程炎恪皺眉,仄陽雖棄城逃跑,但是帥印還在他手上。皇兄又沒有頒布聖旨,他如何能為帥?
“報——”衛兵衝了上來,跪在地上,“跟隨元帥逃亡的五萬士兵途中造反,如今正在西門口。仄元帥在逃亡過程中,被敵人毒箭射中,當場死亡,屍體也在門外。”
此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臉上出現的是什麼表情。司徒鈺暗道:好巧……
看著仄陽被打成塞子一般的身體,司徒鈺鎮定道,“軍葬!”然後目光陰狠地望著歸來的士兵,“我手下沒有怕死的兵,昨日你們會跟著元帥逃跑,就說明怕死,怕死的人,留著都是糟蹋糧食!”
子蕭輕皺眉頭:“阿鈺,既然他們都回來……”
“請將軍責罰!”響徹雲霄的聲音在寒冬裏異常嘹亮。沒有一個人解釋,也沒有一個人求情。
他們隻是聽從帥令而已,會在途中折返,已經表明了他們的心跡,隻是每一個人會辯白一句。一句也沒有。
司徒鈺麵盤依舊冰冷,隻是那雙殺氣騰騰的眼中,已閃現出了熱血沸騰。“領二十軍棍,兒郎們還是上陣殺敵的英雄好漢!”
“是!”說完,便進城,毫不拖拉地躺在地上,等著軍棍打在自己的身上。
子蕭望著一聲不吭從容淡定的司徒鈺,心中升騰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感和迷茫感。興奮是她的阿鈺如今做事進退有度,運籌帷幄。而迷茫是因為,他以為他足夠了解阿鈺,足夠配得上她,卻發現他絲毫也不了解她,這是第一次他和她產生到了距離感。
程炎恪走到她麵前,側頭低聲道:“如今元帥已陣亡,城中,我成了身份最珍貴的人,元帥位置自然由我接替。”
他?不行,他的身體那麼虛弱,戰馬的幾個顛簸就能讓他熬不住,如何還上戰場?“你沒有經驗,上去也是送死。就算沒有兼蒼的十萬大軍,我依舊是破了赫連雲鵬的那啥八卦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