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肆】虛鏡(上) 【捌拾肆】何不於君指上聽(2 / 2)

“臣……”黑衣人跪在冰冷的大理石麵上,不知是因為覺得冷還是害怕,身子有些發抖,“臣不知……”

“去查,將那琴倌的底細給我徹查!能讓那妖道和左相都放在眼裏的人,勢必不簡單!”黑暗中那女聲聽來分外陰森,“彈劾左相的奏折都準備的怎麼樣了?”

“將軍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黑衣人答道。

“差不多就是還沒準備好!”那聲音陡然拔高,“這次一定要一舉成功!這左相一日不除,本宮就一日不得安寢!”

“微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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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傳聞中夜夜笙歌沉迷雙修的林道長,又歇在了左相府。

“知夏,似乎對你抱有很大的敵意……”陸望舒歎了一口氣,此事很是棘手。

“你也察覺了?”林西陸也跟著歎了一口氣,今夜他在林知夏的身上聞到了那股子薄荷香,跟他馬車裏熏的香是一模一樣的,“我想,之前的這位林道長應該是與知夏有過交集的,也許就是這交集中出了什麼岔子。”

“這虛鏡中的知夏看上去受了不少苦……”陸望舒想起林知夏腳腕上的傷和那刺眼的囚鈴,腦海中又浮現出年少時林知夏在唐樓那張總是純真燦爛的笑臉,心中十分不忍。

林西陸想起林知夏那含著憤怒、不甘和委屈的眼神,心頭忍不住一抽,這一抽之下,生出些明確的痛,這痛本來隻有五六分,可一旦確認了這痛是因為林知夏,而林知夏是因為自己才落得如此境地……這痛立刻就由五六分變成了十分,這十分又不停的膨脹變大,變至百倍千倍萬倍,噬心劇痛讓林西陸苦不堪言,隻能緊緊地閉著雙眼,死死地咬住嘴唇!

房內並未點燈,陸望舒看不清林西陸的神色,繼續說道:“既然你不能接近他,那就由我來吧。”

“也好……”林西陸的聲音中帶著弄弄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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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亮,林西陸又是一夜無眠,他自己都數不清這是第幾次睜著眼睛親眼看著天空由墨色轉為淺灰再透出點點晨曦。洗漱完畢,剛一推開門,就發現藍韞已經站在了門口,似乎是已經等了許久,雙耳凍得通紅。

見到林西陸,藍韞的眼神一亮,透出幾分欣喜,卻又迅速的壓抑住了,垂著頭恭敬的說道:“昨夜,武伶館差人送了樣東西去道觀。”

“哦?”林西陸心想,這武伶館莫非是嫌那賠禮不夠貴重,又派人添了幾樣?其實昨夜那匣子裏裝的是柄折扇,這折扇白玉為骨,檀宣為麵,一打開就有一股怡人的香氣,這白玉尚好說,市麵上價雖高,但總是買的著的,隻是這檀宣,就算的上稀有了,俗語有雲“十年崖上檀,無一檀宣紙”,這句話就足以彰顯檀宣紙的珍貴了,哪怕是國庫裏,都不見得能有一兩樣檀宣紙的製品。而這武伶館,一出手就是兩把檀宣扇,這舉動不得不令人咋舌和玩味。

“你且命人收好,回頭再說吧。”林西陸一夜未睡,感到昏昏沉沉的,想著今日要再讓陸望舒去打探下知夏和林道長之間的過往。

藍韞難得的一動未動,還是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終是開口說道:“武伶館送來的,是幾個伶人。”

林西陸吃了一驚,脫口而出:“什麼!”

“說是因為昨夜的事情,特意向您賠罪。”藍韞繼續說道。

“這道觀裏,怎麼能有伶人!”雖然初來乍到,可這基本的常識林西陸還是有的。

“觀中的周爺也是這麼說的,死活不肯把人放進去,這幾個人就在門口凍了一夜。”

林西陸雖不記得這周爺是誰,但想來也是在道觀中說得上話的,隻是這天寒地凍的,那些伶人看上去又羸弱的很,若是凍出個三長兩短來,豈不是讓道觀和武伶館起了正麵衝突,說不定還正好能給太後一個借口,讓她對薑哲發難。

思及此處,林西陸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奈,縱然他心中再不想回道觀,也隻得對藍韞說道:“你去對左相說一聲,我今晚再來。順便把車備了,我們回觀裏看看這武伶館送來的‘賠禮’。”

車輪“轟隆隆”的碾過芙蓉城特有的清平道。這清平道比尋常的石板道來的更為平整和堅固,正巧林西陸所在的道觀叫做清平觀,所以房間盛傳,這清平道是國主特意為了林西陸修建的。這傳言中的恩寵和危機,林西陸此刻也隻是初嚐罷了,他的腦子裏煩惱的是怎麼處理那幾個伶人,不曉得尋個由頭退回給武伶館能不能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