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穆寒一起探頭去看那張照片,鏡頭對著一扇老式宿舍樓的窗戶,窗台上有一隻正在梳理羽毛的小鳥,而玻璃窗的裏麵,是一個脫了一半衣服的女生身影。
我立刻明白了個中原由——於焉看見的是鳥,而別人看見的是女生半裸的胴體。
“於焉一直想把這張照片毀掉,可我堅持要保留著,我知道總會有人喜歡搬弄是非,翻出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來找茬,而這張照片明眼人一看就能判斷出他有沒有說謊。”於烈斜睨著穆寒,接著說。
穆寒的臉色微微一變,迅即正色道:“也許當年在大學裏是有人誤會了他,但不代表他現在可以拿著相機在錦廬附近探頭探腦啊?如果他先來跟我們打個招呼,會引起後麵的這些爭議嗎?”
“今天的事於焉是做得欠考慮,我替他向你們道歉。”於烈很鄭重地欠身說。
穆寒連忙起身,伸手想扶住於烈,但手伸到半路又縮了回去,臉上訕訕的似笑非笑。
“別這樣說。”我拉住於烈的手,心裏很過意不去。“於焉後來怎麼樣了?”我低聲問。
“他剛才回到家就像當頭挨了一悶棍一樣,滿臉沮喪,一直說悔不當初,悔不當初。我問他怎麼了,他起初還不說,後來被我問難得急了,才吞吞吐吐得講了一下他和穆寒的爭吵。他覺得滿心愧疚,說自己再無顏見你的麵了。”於烈歎了口氣,憂傷地說。
“他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嗎?不然,有什麼好愧悔的。”我詫異地說。
“他就是太在意他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了,擔心你把他看成是行為不端的無賴。”於烈的眉宇間透出一絲幽怨。
“其實,是他多慮了……”
我話音未落,於焉猛然推開門闖了進來,他的額頭上都是汗水,氣喘籲籲的,顯然是跑著過來的。
一進門,他就衝著於烈大聲嚷道:“於烈,我不是跟你說了不用替我解釋,更不用替我道歉了嗎?你為什麼還要趁我洗澡的時候到這裏來,低聲下氣地賠不是?我不是說了嗎?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
“這還像個男人!那麼,我們就像男人那樣,各自負起各自的責任。”穆寒目光炯炯地直視著於焉,“從前的事,我不做評論,今天的事,隻當作一場誤會。從此刻開始,所有不快都過去了,我們彼此擔待,既往不咎。”
“好。”於焉也毫不示弱地昂首迎接著穆寒的注視。
兩個大男人就那樣一瞬不瞬地望著對方,表麵上看不出什麼兵戈交鋒,但我和於烈都能想像得出他們內心裏正翻滾著無法形容的驚濤駭浪。
於烈暗地裏握住我的手,我這才發覺她的身體竟然在微微的顫抖。從她凝望於焉的眸子裏,我深切地感受到蘊藏在她心中的那一份至愛親情,為了向質疑自己哥哥品行的人證明其清白,她可以衝鋒陷陣,不顧一切。然而,她畢竟是個女人,再堅定再無畏也有柔弱無助的一麵。
而於焉也分明領會到了於烈的這份關愛,他做了作為男人和兄長該做的事,把於烈掩在身後,自己直麵打擊。在我看來,他無疑是坦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