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青梅煮酒的酣醉(2 / 2)

當於焉駕著他那輛寬敞的越野車往無風嶺方向行駛的時候,我又迷迷糊湖地睡了一覺,直到汽車在錦廬門口戛然而止,才忽悠一下醒轉過來。

“要不要我陪你進去?”於烈問。

“不用了。”我搖搖頭,提起背包打開雕花院門,“吱嘎”一聲鳴響令我想起第一次踏進錦廬時的情景,如今雖然隻離開了三天時間,卻像在外耽擱了很久似的。這裏雖然不是我的家,卻讓我有了家一般的依戀。看來我與錦廬之間緣分匪淺呢。

踏上卵石甬道,經過紫藤蔓架,來到鬱鬱蔥蔥的合歡樹下,我的心頭生出一股濃濃的暖意。走的那天,因為一夜風雨而落英滿地的合歡樹,此刻已恢複了紅纓繽紛的絢爛,而且比先前初綻時更加蓬勃,更加冶豔。

上樓,走進臥室,打開窗,傍晚的清風徐徐吹來,窗上的紗簾像小溪的波紋一樣輕輕蕩漾。

“我回來了。”我大聲說,空曠的房間響起悠長的回聲,遠遠的,似乎有誰在低語著接應——回來了,回來了……

我把妞妞送我的七裏香插在花瓶裏,放到緋兒的玻璃缸旁邊。“緋兒,你好嗎?有沒有想我啊?”我用手掌拍拍魚缸壁,緋兒像是聽到了我的問候,晃著大尾巴討好似的遊來遊去。

洗了一個熱水澡以後,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和心情都舒暢多了,各個關節都恢複了滑潤,伸展起來靈活而且有力。打開衣櫥,我取出吊帶睡裙套在身上,並特意看了一眼衣櫥深處,我的長絲巾還好好地搭在那個銜在老虎嘴裏的銅環上,紋絲未動。

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搖椅上,我點燃一枝香煙,在青煙嫋嫋中眺望逐漸隱沒在暗沉暮色中山巒。

四周是久違的安靜,隻有藤搖椅在前後搖擺時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七裏香的氣息在房間裏慢慢彌散,呼吸間,在念城的經曆如同電影膠片一樣開始在我的腦海裏浮現,客棧、城牆、老婦、紙紮鋪,還有土丘上的墳塋地,一幕一幕,不斷回放。

“妹啊……”我仿佛又聽到青裳的哥哥那淒厲的呼喊聲。

以青裳哥哥在墳地的的表現,可見他們兄妹間的感情應該是非常深摯的,但青裳忍心任由自己的哥哥癲狂潦倒而不聞不問,真的如老婦人所說,是眼不見心不煩嗎?我又覺得雖有可能,但也不盡然,若非她也同樣貧困孱弱自顧不暇,便是,她已遠離塵囂,不在人世。而這個念頭的產生其實並不突然,當那些在錦廬各處閃現的詭異疊加在一起時,我就已經有了相似的預感。

我從抽屜裏找出那幾張被於烈剪開的碎紙片,把它們重新拚成青裳的臉,清秀,柔婉,別有一番令人心馳神往的獨特韻味。

“青裳,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我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碎紙片上的臉,自言自語地說。

“唉。”一聲綿長哀怨的歎息,從某個幽暗的角落傳來。

“青裳,是你嗎?”我問,心中竟然毫無膽怯之意。“如果有什麼話,就請對我說吧。”我側耳傾聽,等來的不是青裳的細語呢喃,而是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喧嘩,打破了周遭如水的清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