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機貼近耳朵,深吸了一口氣,說:“是我,我很好,沒事。我會給你回電話的,先掛了。”此時此地,我實在沒有心情跟穆寒說些什麼。但他能首先打電話給我,已經把積在我心底的那些所謂的不滿抹平了。
我從背包裏翻出香煙和打火機,顫抖著的手指好不容易才把香煙點燃。由於最近很少抽煙,氣管已經不太適應尼古丁的刺激,所以,剛吸了一口便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
“也給我一支。”於烈說。我把手裏的煙盒遞給她。她也點燃了一支叼在嘴上。我們兩個像剛來時那樣蹲在草叢裏,悶著頭吸煙,好一會兒誰也不說話。
“淩羽,你看,那是什麼?”香煙抽到一半的時候,於烈用胳膊肘碰了碰我,低聲說。
我定睛一看,兩顆泛著綠光的亮點正在遠處一座墳墓的旁邊閃閃爍爍。
“是眼睛,狼的眼睛!”我慌得差點跌倒,驚魂甫定的心又再度繃緊了。
“不會是狼,應該是野狗。”於烈指示我把手裏的香煙撚滅,我們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那兩點綠光。而那兩點綠光也似乎注意到我們,同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們。
“不要急。”於烈拍拍我的肩膀,“動作要慢。”她拉起我的手,我們一步一步慢慢挪出草叢,來到小路上,一踩到小路堅實的地麵,我們立刻撒開兩腿狂奔起來。在經過一簇長滿棘刺的矮灌木時,於烈的褲子被掛到了,她用力一扯,褲管發出“喀嚓”的聲響,應該是被撕裂了。
“有沒有受傷?”我趕緊放慢腳步回頭詢問。
“沒有,隻是褲子破了。”她氣喘籲籲地回答。
當我和於烈跑回紙紮鋪時,兩個人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濕透了,衣服粘嗒嗒地貼在身上,像淋了一場暴雨一樣。
於烈俯身檢查自己的褲子,大腿外側撕開巴掌大的一個洞。而那個破洞恰好就在她腿部那塊刺青的位置,燈光一照,那個形狀奇異的刺青袒露無遺,並與雪白的肌膚形成強烈的對比,很是紮眼。
青裳的姨娘在給我們倒水讓我們坐下來歇息的時候,也注意到了那塊刺青,她的目光有片刻的凝滯,似乎在思索什麼。
“姑娘,你那個東西是打小就有的嗎?”她伸出手想去摸於烈的腿,於烈迅速躲開了。
“是。”於烈不大情願地應了一聲。
老婦人還欲繼續追問,於烈已經用背包蓋在自己的腿上,給她講起青裳的哥哥在墳地時的言行和舉止。
“他需要治療,應該去精神病院讓醫生給他診斷一下,沒準吃吃藥就好了。”於烈急切地說。
“他隻是不敢見人,卻從不害人的,城裏誰也不討厭他,幹嗎要把他送到醫院去關在鐵籠子裏受罪?”老婦人的眼角擠出一串淚,“他這輩子就這樣了,還是讓他守著他爸媽的墳,安心過完後麵的日子吧。”
“可是,他的病如果治好了,就能想起過去的事了呀。”於烈的語氣更急了。
“過去的事?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有些事忘記了要比記得好,不知道要比知道好。”老婦人唇角一翹,現出一抹冷笑:“年青人,聽我老太婆一句勸,你們快點回去吧,回到你們自己的家裏去,好好生活。至於別人怎麼過,那是別人的事,用不著你們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