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舊痛新傷(2 / 2)

林若華伸手扶住她,彎腰說:“讓我看看。”

“不用不用。”清嘉連連擺手,“真的沒事。”

“我看你走路已經成問題了,要不我先帶你回家吧?”林若華建議。

“也好。”她借著林若華手臂的力量站穩,一抬頭,看見韋之堯拿著急救包回來了。情急之下她摔開林若華的手。當時那一瞬間她不知道為什麼,過後她想可能是怕加深韋之堯的誤會,又要聽他替祖之舜教訓自己一頓。她不怕他誤會,可是不願受教訓。

韋之堯的反應卻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以為當他看到自己和林若華親密相攜,他應該暴跳如虎,不想他隻是一臉平靜地看著他們。是在很久以後的日子裏,清嘉積累經驗才得到結論:這個人麵對他的對手從不輕易暴露自己的情緒,永遠像沉在水裏的大石頭,聲色不動。

當下他不急不緩地問清嘉:“急救包拿來了,是讓林醫生給你處理,還是讓之舜來處理?”

“啊?”清嘉一愣,下意識地轉動脖子去找祖之舜。等她明白這是韋之堯給她的客氣諷刺和變相辱罵時,恨不得一腳踢向他某處。

韋之堯施施然補充說明:“如果決定讓之舜幫你處理,那就由我代勞,因為我們是兄弟。”

清嘉氣結,恨恨道:“不勞你們兄弟倆費神,林醫生自會照顧我。”她把自己的重心重新倚在林若華手臂上,“我們走吧。”

在這整個過程中,林若華始終好修養地笑著,這時他對韋之堯道聲“韋先生再見”,護清嘉而去。

韋之堯狠狠地將手中急救包一擲,“啪”,那袋子落入木椅附近的垃圾箱裏,發出空洞的一聲響。

清嘉聽到那響聲,回頭看去,木椅前已經空蕩蕩,燈光將那椅子的影子拉得長長,寂寞地流連在地上。

在送清嘉回家之前,林若華先帶她去了附近的小診所處理了傷口。清嘉說不過是一道小小的口子,一張創可貼就可以解決了。可是林若華堅持要小心一點好。結果讓那醫生給包了厚厚一層紗布,她走起路來反而更瘸了,到家後也隻好由林若華攙上了樓。

她掏鑰匙打開門後,林若華深深吸一下鼻子,問道:“是花香嗎?”

“對呀。”她不好意思不說句請他進來坐坐的客套話,“你要進來喝杯咖啡還是茶嗎?”

“好啊。”林若華大方地答。

“請進來吧。”清嘉單腳點地跳進門,一邊招呼著他,一邊換上拖鞋,“你不用脫鞋的,我自己是為了舒服點。”

林若華很自然地跨進來,隨手帶上了門,沒有堅持要換鞋。“哇,這麼多鬱金香。”他看到香氣的來源。

那些正是清嘉從辦公室裏逐漸帶回來的,舊的還沒有凋謝,新的每日進來,家裏已經到處插滿了。

“隨便坐啊,我去弄咖啡。”清嘉拐去廚房。

林若華跟在她身後進了廚房,廚房裏也一朵一朵地開著鬱金香。

“現在我明白了,那天梅湄沒頭沒腦問我鬱金香是在哪家花店買的,原來是你這裏收了這許多的緣故。”林若華笑道。

清嘉取壺燒水,“你別在意,我因為收到這些無名主人送來的花才去問她的,她呢,又因為我那天在你麵前胡論了一番鬱金香的花語,才去問你的。”

“還沒找到送花主人嗎?”林若華倚在門上問。

清嘉搖搖頭:“無所謂,我隻管欣賞花就好了。真正懂得送花的人並不是想用花來討人喜歡自己,而是希望收花者有賞花的真正喜悅。那個人也許就是這樣一個人吧。”

水沸後,林若華上前動手衝了兩杯速溶咖啡,端回客廳。

清嘉陪他坐著,一邊去整理咖啡桌上的那束花。她將葉子摘去近半,又一一將花枝拿起來斜斜剪去一截,這樣花可以開得久一點。

林若華轉動著咖啡杯子問:“問過韋之堯了嗎?”

“什麼?”清嘉一時不明他的意思。

“花呀,有可能是他送的吧?”

清嘉哈哈大笑,手裏還舉著剪刀,“你怎麼可能會想到他。我這個老板你不了解,當然,我也不了解,但是我可以百分百保證他跟這些花兒一點關聯也沒有。”唯一的關聯就是:她收第一束花的那天是他到任的第一天。那天自己抱著花震撼地看著他走近的情形,她不會那麼快忘。

林若華喝完一杯咖啡後就起身告辭,他看得出清嘉此時的精神和心情都隻適合讓留他逗留這麼久。走前他不忘交代清嘉別讓腳沾到水。

他走後清嘉開始收拾行李。梅湄早幾日已經將機票送了過來,明天她要上廬山了。這,也許會是她此生最後一次獨自旅行。

和韋之堯的那番爭執依然困擾著她,好在明天不用與他見麵,待假期過後,回頭來看這件事,也許就不那麼重要了。

隻是,她忘了有個成語叫冤家路窄。明日,好死不死她居然又會撞上韋之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