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宏心頭微微一動,心想那一日凝兒所受的刺激不少,是該過去安撫的,可是一想到孩子的事,他又蒙上一層陰影,相見卻又怕引得處處傷感。
他繼續往前走,直到走得疲累才漸漸停下步子來,他抬頭一看,攬月宮的宮門就在眼前,他的十指驀然握緊,當下把心一橫,便跨步走了進去。
守在攬月宮大殿兩側的宮人見了皇上駕到,紛紛欲下跪行禮,司徒宏伸手示意他們不要出聲,他掀開帷幔,走入內殿,遠遠瞧見凝兒正側身躺在床榻上小憩。
守在她床榻旁的是侍女翠微。
翠微見了他,上前幾步曲下身,小聲地喚了句,“皇上。”
司徒宏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壓低了嗓音問道,“小姐睡了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
“你先去外殿守著吧,朕想單獨與凝兒待一會兒。”
翠微領命,望了一眼床榻上熟睡的凝兒,便悄悄退出了房間。
司徒宏在她床榻旁坐了下來,他伸手輕輕地勾勒著她臉部的輪廓,她的睡顏是如此恬美靜好,他的手指就想著了魔似的,一旦觸碰便再也挪不開手了。
當他的目光隨著她的臉靨漸漸往下,落在她平坦的小腹時,他終是歎了口氣,目光散亂無措。
凝兒,曾經你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若真的是我的,那麼你可曾原諒我曾經的對你所犯下的罪孽。
大概不能吧,若是這樣,那麼真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記以前的事來,就算是我再自私這麼一次吧。
然而,他壓抑在心底的這些話,他終是沒有勇氣親口告訴她的,所以,他才會選擇在她熟睡的時候向她傾訴。
司徒宏的唇邊漾起一縷苦澀的笑,或許是因為報應吧,彼此的糾纏,落到最後兩敗俱傷的局麵。
司徒宏握緊她的手放在唇邊落下極細的一吻,他歎息道,“凝兒,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
睡了大約一個多時辰,凝兒漸漸睜了眼,她從床榻上坐起,失神地望著床榻的沿邊,那一塊有明顯褶皺的痕跡,她伸手一觸,上麵還留有餘溫,難道是誰來過這裏麼。
她對著宮門,喚了幾聲翠微,翠微聽到她的召喚,匆匆走入內殿,凝兒望著她問道,“方才,是不是有人來過這裏?”
翠微遲疑了片刻,還是如實答道,“是皇上來過。”
“那你為何不叫醒我。”
“是皇上見小姐睡得極沉,不讓奴婢出聲。”
凝兒點點頭,她取了一件外衫披在肩上,然後在梳妝鏡前坐下來,她拿著梳子順著長發,雙眸閃爍,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翠微走上來,接過她手裏的梳子,為她梳理發髻,翠微柔聲道,“奴婢覺得這幾日小姐有滿腹的心事,卻一直都壓抑著。”
凝兒催下眼,低低道,“因為我不知該該與誰說,更不知道從何說起。”
“難道小姐信不過奴婢麼?”
“不,要說信任的人,在這偌大的攬月宮裏,我最信的便是你,翠微,你幫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記在眼裏。”
“那麼,小姐對奴婢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小姐與其將滿腹的心事憋在心裏,不如都向奴婢傾訴,或許,奴婢還能與小姐一起想辦法。”
凝兒轉眼望著她,然後伸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掌,她的表情專注,帶著一絲清明的光亮。
她說,“翠微,在我臥病期間,你就對我諸多照顧,你我實為主仆,但是情同姐妹,有些話,我不能與旁人說,但是對你,我可以毫無保留。”
“那麼,小姐,你告訴奴婢,你心裏究竟在憂慮什麼?”
凝兒沉默了許久才道,“那日懷王殿下說的一些話,使我有些莫名的恐懼。”
“懷王殿下說了些什麼?”
“他說,皇上曾經傷害過我,還說皇上流放了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