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司徒鄴倏然站起，吃驚地望著他，“凝兒好端端的，怎麼會失憶？”
憶起往事，司徒宏也隻能沉沉地歎息，許久，他才道，“凝兒生了一場大病，醒來後就已經不記得之前的事了，可是朕卻覺得凝兒這樣挺好，她比以前過得快活，朕就是怕你與凝兒碰麵後會向她提起以前那種不愉快的事，所以才阻撓你們相見。”
“你覺得你把凝兒關在冷清的皇宮裏，她真的會快活麼？即使暫時忘記了怎樣？總有一天她會全部記起，記起你是怎樣傷害她的家人，把她老邁的父親流放在偏遠之地；記起你扼殺她肚子裏已經成形的骨肉……”
司徒宏狠戾地叫道，“那是你和她的孽種！”
司徒鄴似乎聽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情，竟然不顧儀態，放肆地大笑起來，笑到眼淚都流了下來。
“原來你就是這麼認為的麼？我真的替你感到可悲，你殺死自己的親生骨肉，你的心難道就不會痛麼？”
司徒宏從龍椅上躥起來，一把揪住司徒鄴的衣襟，因為憤怒，他的雙眸充滿了血絲，他如同暴虐的獅子，那種神情恨不得將司徒鄴活吞下去。
“你胡說！你與凝兒苟且懷上的孽種，你就想賴到朕的身上麼？”
“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行，我和凝兒之間是清白的，如若不是，我甘願墮落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司徒宏輕嗤出聲，“你以為這樣朕就會相信你和凝兒之間是清白的麼？朕不是傻子，朕有眼睛。”
“你的眼睛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就如那睜眼瞎子。”
司徒宏凝著他，目光驟然結冰，他冷厲的話語從口中吐出，“司徒鄴，別以為朕真的不敢殺你！”
司徒鄴側了目光，淡淡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司徒宏嘲笑道，“你倒是灑脫，可是你沒有想過你的族人，別忘了你的母親還在我的手裏。”
“你隻會抓著別人的弱點來控製人麼？真夠卑鄙的。”
對於司徒鄴的嘲諷，司徒宏不以為然，他又道，“不管如何，在你離宮趕往封地之前，朕一定會替你無色一名才德兼備的女子，你的身邊多了一位王妃招撫，朕想，朕會更放心的。”
司徒鄴起身，竟連行禮都不願，就拂袖離去。
一場不歡而散的談話，至此落下了帷幕。
夜裏，司徒宏獨寢，他躺在雕刻著蛟龍升天的床榻上，輾轉難眠，腦中反複地想著白天司徒鄴所說的話，他的心開始動搖了，其實當他得知凝兒懷孕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孩子可能是他的。
可是當他一次次去找她的時候，看到的都是她和司徒鄴在一起你儂我儂的親密模樣。後來，凝兒跑來告訴他懷了身孕時，他隻是冷笑與諷刺，絲毫都看不見她望著他時滿目的深情，或許真如司徒鄴所說，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除了妒恨，什麼都看不到了。
莫非，他真的扼殺了她肚子裏，他的親骨肉？
這樣的想法使他不寒而栗。
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日，凝兒真的恢複了記憶，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她會怎樣？和他拚命或者同歸於盡麼？
這天夜裏，他第一次躺在床榻上睜著眼熬到了天亮。
第二日，司徒宏上朝時，神情顯得有些疲累，大臣上奏時，很多次都心不在焉，奏事的大臣尷尬地站著好一會兒，都不見君王看他一眼。
下了朝堂後，司徒宏漫無目的地走在層層疊疊的長廊上，他似乎想到什麼突然止住了腳步，跟在他身後的宮人來不及反應，差一點撞在他的身上。
李仁貴終是看不下去，他附在司徒宏耳邊輕聲說道，“皇上，要不要擺駕攬月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