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孩年紀輕輕就有這個惆悵,這皇宮還真折磨人。這孩子看上去很熟悉,熟悉得有點讓人剜心,莫名的赤痛旋即犯上心頭。

蔣夢涵端起酒杯黯然喝了一杯酒,她現在後悔了,當時還真不應該跟那個司徒南風共赴黃泉,不,那壓根就不是共赴黃泉,他瀟灑地走了,獨把她撇在這個空間。

“南風,你可好?”蔣夢涵黯然默念。

當初應該咬緊牙根活下去,至少六歲的司徒南風不用孤獨寂寞,還能陪他走過之後慘痛的十八年,可是……現在除了噎下一杯杯苦酒,無法回到過去。

蔣夢涵凝視著對麵那孩子,眼底的熱淚一下溢流而出,在隱隱作痛的心底默念:“南風,你一定恨死姑姑了,對不起,姑姑的怯懦,讓你再一次飽嚐那不堪的命運。你還好嗎?失去萬千寵愛的你,難受嗎?”

站在旁邊的安福壽垂下眼眸看了看不知道在飲酒還是飲淚的她,他忙按住她的酒杯說:“皇後,夠了,不能再喝了。”他再睨了一眼殿上把酒作歡的兩人低念,“為了他,根本不值得!”

“安爺爺……”蔣夢涵單手掩著不住流出淚水的眼哽咽低念,“我想回去!我想回到過去!我想回到他的身邊,陪伴他,保護他,我想看著他成長!我恨我自己不夠勇敢,我恨自己錯失陪伴他的機會。”

低聲哭喊著,心越來越痛,用在心頭的淚水頓時化作利刃,時時刻刻像被千刀萬剮一樣,她雙手掩著臉禁不住陶聲大哭。

正在觀賞歌舞的人紛紛扭頭看去,看見泣不成聲的“林依丹”,眾人頓時微吃一驚。

妃子們和大臣們各自交頭接耳小聲議論,他們又不約而同看向司徒靖軒和遊心蘭,以為“林依丹”是為了爭風吃醋受了委屈而哭。

正在尋歡的司徒靖軒被這陣小騷動打擾了,他不悅扭頭看去,看見梨花帶雨的“林依丹”,稍微吃了一驚,眼底隨即泛上一陣厭惡,他抓起桌子上的酒壺狠狠往地麵擲去。

遊心蘭嚇了一跳,殿上跳舞的人也跟著嚇了一跳,樂聲一下子停了下來,偌大的愆尤殿隻剩下蔣夢涵竭斯底裏的痛哭聲。

大臣席上的遊弋宏迷惑看去,心底禁不住泛起一陣酸澀,他當然也以為“林依丹”是因為得不到寵愛才哭,加之自己的“妹妹”對她的迫害,心生愧疚。

司徒靖軒陰沉著臉冷聲叱喝:“皇——後!你還嫌朕不夠丟臉嗎?不準哭!”

“皇後……”安福壽輕輕推了一下掩臉痛哭的蔣夢涵,心急如焚低念,“皇後別哭了,大家都在看著,皇後……”

“我也不想的。”蔣夢涵苦澀雙肩顫抖,她搖了搖頭再緊抓安福壽的衣裳抽噎哭喊,“安爺爺……我的淚水止不住,我停不了!”

她又難受地抓著自己的心房難受哽咽:“它好難受……它不停告訴我,它好難受!我怎麼辦?安爺爺救我!”

“惺惺作態!”遊心蘭盯著淚人似的蔣夢涵不悅低念,“在大殿上灑淚,博誰的同情……”

目光無意輕掃,她竟發現,司徒靖軒厭惡的目光厲害多了一絲憐憫,男人就是犯賤,受不了了哭泣女人的誘惑。

“皇後……”安福壽顧不得旁人的目光,輕抱著她安慰,他也不知怎的跟著落淚了,主仆兩人摟在一起放聲痛哭。

“豈有此理!”司徒靖軒看見兩人當眾摟抱,頓時拍案而起叱喝。

他正要邁不過去,遊心蘭忙站起來攔著他說:“陛下,別上她的當!她就是假惺惺,想要博取你的同情,還要告訴大臣們,你對她這個皇後有多不仁義,她存心在羞辱你啦!”

“這個女人在玩什麼花樣?”席上的司徒坤迷惑低念。

他身後的小孩子聽見有人陶聲大哭也跟著輕輕抽噎,司徒坤轉過頭來狠盯他一眼,這小孩抽噎了幾下不敢再哭。

忽而,群妃之中另一個妃子也跟著哭起來了,司徒靖軒扭頭看去,一下子另外受了委屈的幾個妃子也跟著哭了。

聽見身後哭聲群起,蔣夢涵苦澀更加淒厲,柔弱的收緊抓著安福壽的衣服抽噎低念:“從前,我曾無數次希望自己有幸陪他走過那段孤獨的歲月,希望自己能假裝他的姑姑陪著他躲過一個一個陰謀,可是……”

“可是……”蔣夢涵難受的快喘不過氣來,她緊抓著自己的心房沙啞哽咽,“在他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丟下他走了,他恨死我了!一定恨死我了!南風!你還好嗎?你還恨姑姑?你一定在恨姑姑,南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