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狸再次搖頭:“聽不懂。”
柳毅一臉恨鐵不成鋼:“古有一智人,名為莊周,一日午眠夢見自己成了蝴蝶……”
“你的真名叫蝴蝶?”
“……”柳毅深深看了她一眼,終明了孺子不可教也說的是哪種人。
好在他脾氣好,還是很客氣地解釋了:“我的意思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不必介懷。我的名字是真是假,究竟叫什麼,也不用去追尋。”
他微笑,笑如狐狸:“你隻要知道,我是個神通先生便好。”
白狸微微作嘔:“哪有這樣自誇的。”
柳毅卻擺擺手:“凡夫俗子,豈會懂我?”
“神通先生不照樣貪戀美色,你就不是凡夫俗子了?”白狸想起他看啟的眼神,立馬回擊嘲諷道。
柳毅倒也坦然:“貪嗔癡恨愛惡欲,人人皆有,先生我也避免不了,也不必刻意去避免。”
他指了指白狸,又指了指外麵:“你們的孽緣,也是避免不了的。”
白狸迷茫:“什麼意思。”
“何時放下恨愛,你便真能成為你該成的樣子。”
“我該成什麼樣子?”她越發聽不懂他說的,皺眉問。
他隻笑不語。
半響,他說:“我該走了。”
白狸一把拽住他:“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偷鮫人?你把她帶哪去了?”
“如此苟且偷生,你還要為她可憐嗎?”柳毅悲憐地看著她:“自是去她應該去的地方了。”
“她終是孩子啊……”白狸心一涼,兔死狗烹的心理湧上心頭。
“如此說吧。”柳毅想了想,說:“世上有異於常人的生物無數,有一族名為鏡,可複製他人異能力。”
見白狸認真聽著,他越發得意:“我有一鏡人,更是鏡族千年來難得一遇的天才,她不比其他鏡人,隻能複製一種能力,且不持久。普通鏡人多則十年少則幾天,複製的那能力就會逐漸衰弱消失。而她……”
“她怎麼?”白狸問。
柳毅卻伸出食指放在嘴上:“欲知下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白狸抓狂,剛想故技重施拽住他,他卻異常靈巧躲開了:“那美人回來了,我告辭了。”
說著,就憑空消失了,看得白狸一愣一愣的。
“阿狸。”這邊剛消失,那邊就傳來蒼楓的聲音。
她悶悶不樂去開門,見蒼楓一臉嚴肅,常有的笑容也沒了,心裏更加一驚。
“怎麼了?”
他走入,坐下,倒了口茶,發覺是冷的,又放下了。
半響,才緩和說:“快到帝都了。”
她早從柳毅那聽到了,也不驚訝,隻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是這個表情。
“到帝都你不開心嗎?”
他望向她:“你開心嗎?”
你開心嗎?
她細細思索這句話,問心竟問不出答案。
恍然一算,原來已離家幾月。
一路漂泊,沒有目的。忽然到了一個兒時父親常提到的地方,不應該開心才對嗎?
但伴隨著的,卻是惶惶不安,也許是啟不在身邊,蒼楓給自己的感覺總是那般蒙著一層什麼,看不清楚。
加上剛剛柳毅那一堆神神叨叨的話,她更加迷茫了。
也更加恐慌了。
就好像在海上駕船,四周都是迷霧,低頭看到的全是湛藍色的水。
就再也望不到任何顏色了。
迷失了的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
惴惴然,身邊沒有一個人能給與自己溫暖。
她伸手,不知覺地扯住蒼楓的衣角:“我開心嗎?”
蒼楓於心不忍,卻還是將她手從衣角那拿走:“阿狸,在帝都,你是不能這樣的。”
白狸蒼白著臉:“能放我走嗎?”
蒼楓沉默。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她想起剛剛柳毅說的“孽緣”,於是滿腦子都是“孽緣”二字了。
愛嗎?
恨嗎?
她感覺心中有一團火即將爆炸,她忽得拍案而起:“我不知道父親的下落,為什麼還不肯放我走?”
蒼楓看著她,猶如看困籠將死的獵物:“有人早將你消息密傳給了聖上,我剛得信,務必將你送到他麵前,無論生死。”
無論生死。
白狸焉了似的坐下:“三郎,我父親到底做了什麼,要全家避難。而你們卻一定要得到他下落?”
蒼楓卻起身,留下一個背影:“等下船吧,阿狸。”
那一聲,綿長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