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暈車暈到不知晝昏的白狸是被蒼楓公主抱著下車的。
等她徹底醒過來,已經是躺在軟軟的被褥中了。
她環顧了下四周,隻覺得擺設很熟悉,芙蓉暖帳的格調,撓頭想了想,沒想起來。
頭還暈暈的,於是她便又躺了下來,準備享受難得的安穩,結果房間像是晃動了一下,驚得她跳起。
什麼情況?!
晃動之後,又停了下來,正當她狐疑準備再次躺下的時候,房間再次晃動,比前一次動靜更大。白狸幹脆坐起來不躺下了,仰望天空坐等這屋子晃完。
她不知道何為地震,當然這也不是地震。
“吱呀”,門被推開,除了蒼楓還會有誰?隻見他笑盈盈問:“驚到了沒?”
白狸先是搖了頭,又點了點頭:“這怎麼回事?”
他不說話,伸手示意讓她搭住他的手下床,帶她出了房門,她才發現這是一條很狹窄的走廊,大概並排有五六間像她剛剛在的房間。下了樓梯,是扇大門,推開,竟有風襲來。夾雜著濕潤的河水氣息。
她眯著眼看了看,意外發現門後竟是甲板。
這竟然是座豪華的遊船?!
這不僅僅是艘遊船。
當她被領到一樓大廳,看那歌舞升平,眾人醉生夢死時,她便下巴脫臼似得合不上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花船?!
這下她可開心了,隻有聽聞過的東西出現在了眼前,真是種非常微妙的感覺。
見蒼楓到來,所有人目光都停駐在了他身上。蒼楓微微一笑,好修養地淡定領著白狸到自己的座位上,目不斜視,也沒有絲毫窘迫與不安,優雅一如水中慢遊的白天鵝,不禁讓正在舞蹈的舞姬們也頻頻回頭注目。
看來蒼楓未暴露自己身份,隨著平民上了艘花船。白狸打量著周圍人,大都絲綢羅衣,穿金戴銀,臉上泛著的世俗之氣甚重,更加凸顯出蒼楓的高貴優雅。
她不禁搖搖頭,這氣質,哎,偽裝花花公子偽裝得太失敗了。
蒼楓便是這樣,即便在身份不便暴露的環境下,也不會去收斂自己的氣質。他享受著別人對他注目中涵蓋的驚豔,他也不允許別人對他產生絲毫的詆毀之意。
恰一舞完畢,舞姬們甩著五彩的水袖巧笑嫣然,邁著碎步下台,惹來一陣喝好。
白狸終於明白為什麼醒來看見的那房間這麼眼熟了,原來是和憐紅樓一個調調。
想起憐紅樓,她不禁回頭看向蒼楓:難道這花船也是他的?
他好似知道她想些什麼,搖了搖頭:“我可沒興趣,成本太大,又容易得罪人。”
成本大她是信,這花船無論從外還是就內,都是無懈可擊的做工。得罪人?她思索了一番,也許是怕那些花花公子鬧事吧,畢竟能坐上花船的也不是普普通通進憐紅樓的那種背後無人的平民。
她無聊地翻著白眼,不明白他為什麼挑個花船去帝都。
想問他,卻見他似笑非笑看著她,似乎就等著她問,就張不開口了。
算了,隨遇而安吧。她開始吃起桌上的美食,不管身邊有多少舞姬走過。
蒼楓無聊地摸了摸鼻子,眯著眼看舞池中搖曳的身姿。
“要是你有這一半身姿……”他微微提了半句,惹來某人一記白眼。
“我才十四,身體還沒長呢。”
“我看那些舞姬也不過十四來歲。”
“……”
“在雙子國,有一種舞姬,用舞蹈來祈禱。聽說舞在昂昂高台之上,湛藍蒼穹之下,美如天外飛仙。”蒼楓若有所思道:“如有機會,我帶你去看可好?”
白狸心跳漏了半拍,他離她很近,眼瞳倒映著她的,長長的睫毛都數得清清楚楚。
“有什麼好看的……”她嘟囔道。
“你看了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他微笑:“既然上了花船,就認真享受一下吧。我選它,自有我的道理。”
聽到他主動解釋,白狸本抑鬱的心結瞬間解開了,臉上卻依舊裝作生氣,一時間表情別扭得很,看得蒼楓暗笑連連。
果然,放下心思去欣賞舞池裏舞女們的姿態,就覺那舞蹈真美,那身姿真妙曼,那眼神真勾人,看得她一個女孩都心神蕩漾起來。
座位上其他公子更是不得了,有些直接拿著大把金銀往舞池裏扔嬉笑著說“賞”,有些則吩咐下人下去準備一番,等看中的妓子下台就帶去自己房中瀟灑。
還有些就有點無聊,搖頭晃腦喝著酒,念著即興創作出的通俗詩句,還自以為風采絕代,囔囔著要寫下裱起來。
蒼楓亦笑得滑膩,偶爾從清那裏取來些碎銀子扔舞池裏打賞。既不高調,也不算不合群故作清高。
白狸也不甘示弱,抓著清的錢袋就往舞池裏甩,一甩一大把,嘩啦啦的聲音蓋過奏樂聲,頻頻惹人側目,卻在看見是個女孩撒錢後,都又笑嘻嘻地繼續做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