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是你不提它就不存在,不是你不想,它就會跟真的沒有發生過一樣。在宿命的荒野裏,早已白骨累累,而他和他隻是那累累白骨裏的千萬分之一二。
程浩用手肘撞撞旁邊正看著黑板發呆的齊雨辰,示意他往樓下看,齊雨辰往外看的時候,韓束單肩挎著書包走在樓下成排的樹蔭裏,走在多年前那一個深深的盛夏,陽光透過樹葉在她校服和短裙上投下無數個搖搖晃晃的光斑,隨意紮著的馬尾左右搖擺。齊雨辰回過頭來瞪了陳浩一眼;“無聊!”
講台上,肥胖的女老師唾沫橫飛。
齊雨辰和程浩後一桌的卓揚,坐直了身子津津有味地看著女老師的唾沫......
韓束走過高二三班窗前的時候,許多同學轉頭往外看,盡管有的轉慢了什麼也看到,連女老師都不由自主張望一眼,以為教導主任或者校長站在了外麵,然後轉眼瞪著還一臉淫笑的程浩怒吼:“出去看!”。
“報告”,韓束站在印著“高二二班”的牌子下怯怯地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全班學生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向她看過來,像看一個犯了逆天大罪的孩子怎麼接受應有的懲罰,講台上消瘦的眼鏡老師用手示意她快點進去。
韓束走到教室最後排自己的位置,感覺還有好多隻眼睛盯著她,連坐下都覺得不自然,“怎麼又遲到啊?”同桌理著短發的譚曉易低聲問,韓束用手理了理眼前的劉海轉臉對譚曉易微笑,伸手到書包裏拉出語文課本,抬頭看見一黑板密密麻麻的英語單詞,連忙又低頭到到桌箱裏亂翻一通,他突然停下來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信封,上麵歪歪斜斜地寫著:“程浩{高二三班}”,嗬,她像自嘲地哼了一聲把信丟回桌箱繼續找英語課本......
下課的時候,韓束又拿出那封信,看看信封上那幾個字還是覺得好笑,為什麼像交作業一樣還要寫上班級?寫了我也不會知道是誰,“誰替他放進來的?”韓束用要殺人的目光看著譚曉易,"問他啊"譚曉易用無所畏懼又事不關己的表情指了指前排稍胖的男生。
“郭子弋!”韓束把聲音提高了半截,男生轉過身來怯生生地
“韓束,我本來也不肯啊,昨天他糾纏了我一個下午,他寫封情書也不容易,你好歹看一眼,就一眼”
“是又用一禮拜的早餐糾纏你了吧?”一旁的譚曉易冷冷地說。
“她不看就隻有兩天的了......哦,誰說的,沒有的事”
“還回去”韓束沒興趣往下聽,把信封丟到郭子弋桌子上,“以後再給他送我就和老師說”韓束補充道。
“動不動就說和老師說,程浩求之不得呢”郭子弋把信收進書包嘟著嘴像是說給自己聽。
放學的時候,成千的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短裙或者寬大校服的男生女生人吵吵嚷嚷從頭上寫著XX第一中學校門湧出來,那場麵和澆灌的季節開閘放水一樣壯觀。
太陽歪向了一座教學樓後麵,從齊雨辰他們的角度看過去,剩下一個殘缺的半影,重慶的七月,火爐一般炎熱,香樟樹在校園每一個角落拚命搖曳。
齊雨辰,程浩,卓揚站在樓下的花池旁看著郭子弋略顯肥胖的身軀逐漸走近,“怎麼樣?”程浩迎上一步滿懷期待地看著郭子弋,郭子弋麵無表情從書包裏拿出拿封信遞給程浩。
他接過信,看著上麵自己深情款款的字跡,笑容僵在臉上,“你到底有沒有給她啊?”他有點不相信每次都會原封不動的退回來。
“以後你還是找別人吧,我也不要你這兩天的早餐了,我可不想自己的大名題在校門的宣傳欄上,上麵題上
‘開除’
兩個大字”郭子弋用灰頭土臉的表情對陳浩說完便要離去,“唉,不是子弋......”程浩拉住他,
“我早說了沒戲,都什麼年代了還寫信,我早說了韓束不喜歡這種複古的方式的,還是換......”
“關你屁事”
沒等卓揚說完,早就惱羞成怒了的程浩回頭對著他還在幸災樂禍的臉惡狠狠地吼道。
程浩放開郭子弋的手臂,走過來封住了卓揚襯衫衣領,舉起右手掄起的拳頭,"我說你個‘卓老二’怎麼盡會說些風涼話,是不是皮又癢癢了”把拳頭在卓揚眼前揚啊揚,**裸的恐嚇。
卓揚保持他幸災樂禍的表情故作委屈地連聲說“好,好.....當我沒說....”
郭子弋在一旁戳程浩,程浩順著郭子弋示意的方向看去,韓束與譚曉易正朝著他們這邊走過來,譚曉易還笑嘻嘻地指了指他,他趕緊放開還在呢呢喃喃的卓揚。
“那個就是程浩”譚曉易在韓束耳邊輕輕地說,韓束看過來的時候,目光落在齊雨辰身上,他沉默地站在那裏,站在他們中間,劉海遮住了額頭,書包一條帶挎在一邊肩上,白色的耳線從他兩頰延伸進書包裏,一隻腳還在不停地戳動著籃球,他也往她這邊看,他也朝她看過來,麵無表情地朝她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