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要與飛雨比試的事,依然並不驚訝,似乎早已料到我會答應下來。
五天很快過去,到了約定的日子,陽光明媚,風淡雲收。
台子搭得半人高,厚幔鋪地,一目殷紅。兩張矮桌,兩個圓凳,一左一右放在台上。可台子四周卻連一張椅子都沒,要來看比試的,都隻能站著。
但這並不影響看客的數量,時辰未到,台下人群早已聚得密密麻麻,江湖人物,販夫走卒,三教九流,一應俱全。
白衣笑君南宮踏月和天涯山莊大小姐蕭飛雨比鬥的事,早在洛陽城傳得沸沸揚揚。江湖中人永遠不得閑。哪裏有熱鬧可看,哪裏就有江湖人。
有的時候,我會覺得,江湖人和三姑六婆其實沒什麼區別。
依然沒有帶著她的十三對紫衣宮裝少女,隻帶了紅綃隨在我身邊。但即便如此,洛陽城裏不識她的人也屈指可數,我們一露麵,台前的人已開始紛紛讓道。
不多時,飛雨和言昕也來了。看到有那麼多人,飛雨皺了皺眉,抱著琴提氣一躍,輕輕巧巧越過眾人,穩穩地落在台上。足尖著地時,身形沒有絲毫晃動。
言昕慢慢排開人群走到台前,卻沒上來。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飛雨,溫柔而堅定。
蕭莊主沒出現。
飛雨的目光掠過我,停留在依然身上,展顏一笑。
“水姐姐是來觀戰的麼?”
依然笑了:“飛雨妹妹別來無恙。你要和踏月比鬥,我怎麼可以不來呢?”她抬頭看我,柔弱無骨的嬌軀似有意似無意地輕輕倚在我身上,媚態如絲,眼波醉人。
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故意的。
飛雨神情一黯,瞬間又恢複過來,笑道:“時辰已到,水姐姐還是到台下去罷。”
依然側身從紅綃手中結果琴,遞給我,輕聲道:“小心。”說完,帶著紅綃走下台去。
“月公子,是否可以開始了?”
“飛雨姑娘請。”我抬了抬手。
她也不答話,徑直走到一側的矮桌前,鋪琴,坐定。
台下的人都在看我,卻沒有人出聲。
風輕柔地拂過耳邊,偌大的場子,隻剩下呼吸。
我也轉身走向另一側的矮桌,坐下。
她抬起手,壓住了弦。不用開口,那一刹,我們幾乎心意相通。
弦身一經撥動,比試就已開始。
她彈的,是一曲《定風波》。
琴聲如流水,絲絲縷縷,盤旋流淌,聽不出絲毫危機。
但我知道,這隻是前奏。若不能小心應付,恐怕自己的曲調就會被帶入歧途。
飛雨的琴技向來比我好,我學琴也是她教的。七年的時間裏,她已學會將內力運入琴聲中,配合流暢的技藝,更顯威勢。
我也抬手,曲聲順著指尖流出,應和著她,如輕絲滑入細流,隨波而動。
這一首,是我初學琴技的時候,飛雨親手教的曲子——《鴛鴦錦》。
對麵曲聲忽轉,由婉轉變為急促,每一聲響,都如一把長劍直入心田。
飛浪破空,洶湧激蕩。
真正的厲害之處已開始。
我依舊把握原調,輕絲化作利刃,迎上去,削斷劍鋒!
相思結,最相思,生生世世永相隨。
飛雨,如今我彈奏這曲《鴛鴦錦》,並沒奢望你原諒,隻是想為你完完整整彈完它。
琴聲將內力完全催發出來,勢不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