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事回到天涯山莊，已近黃昏。
剛剛進門，蕭平叔便急急趕過來，一見我們就道：“你們可算回來了！莊主在前廳正氣著呢。派了人去城裏找你們，卻一直沒消息。”
飛雨縮縮脖子，求救地看向我。
我笑著輕點她的鼻尖，道：“這時知道害怕，方才怎的不肯回來？”
飛雨皺皺鼻子：“我不管，踏月哥哥，這次一定要幫我。”
我忍不住失笑，忽然又記起那一年的光景。
那一年寄住天涯山莊，是我生平最接近童年的日子。
飛雨活潑好動，很快就與我熟撚，總是會想出各種各樣的法子叫我陪她溜出莊去玩。而每次被抓住帶去見莊主，她都會扯住我的衣袖，皺皺鼻子，道：“我不管，踏月哥哥，這次一定要幫我。”
對她，我從來沒有抵抗力，因此沒少被蕭莊主責罵。被罰時，她又會悄悄來看我，帶著小點心坐我旁邊，連哄帶勸讓我吃。一邊勸著，一邊自己往嘴裏塞。結果，帶給我點心全都進了她的肚子，然後她拍拍手走人。
如今聽到這熟悉的話，再看她皺著鼻子的嬌憨模樣，隻覺得一片暖意從心底升起。
我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放心，一切有我。”
言昕的腳步在身後停住，頓了頓，便轉了方向。
蕭莊主果然已有些焦急。看到我們，他眉宇一鬆，口氣卻是不減淩厲，將我們兩個好一番叨念，才肯罷休。
聽訓的時候，飛雨一副乖巧模樣，一走出門，立刻拽著我的手道：“踏月哥哥，江湖人果然很有趣呢！你什麼時候才肯帶我去仗劍江湖，快意恩仇啊？”
我歎了口氣：“飛雨，江湖豈是如此好闖的。”
飛雨不以為然地抿抿嘴：“踏月哥哥，你總說江湖險惡，江湖中人人勾心鬥角，可我看水姐姐好得很。”
我怔了怔，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不安。
“飛雨，答應我，今後不要再去找她。”
“為什麼？”飛雨掙脫我的手，滿心不悅，“你和言昕都去過江湖了，就不肯帶我去！如今連水姐姐哪兒也不準我去！”
“飛雨，我問你，何為江湖？”
“江湖…就是…江湖唄…”飛雨眨著眼。
我搖搖頭，淡笑：“有江湖人的地方，就是江湖。飛雨，其實，你早已身在江湖。”
飛雨徹底愣住，半晌忽然衝到我麵前，揮拳就打在我肩頭！
“臭踏月，你又戲弄我！”
不等她打第二下，我笑著一把抓住她的手：“飛雨。”
“做什麼！”
“嫁給我。”
“什麼…？”飛雨像是被我嚇住，紅唇微啟，瞪大眼睛看我。
“昨日我已和你爹提了親，本想隔些時候再告訴你，但我忽然改變主意了。”看著她驀然漲紅的俏臉，我忍住笑，道，“恐怕隻有盡快娶你過門，才能讓你沒空去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你…踏月…哥哥…你…我…”飛雨無所適從地四處張望，就是不看我。
不遠處，斜陽的餘暉將飄揚的柳枝映成一片金黃，醉沐清風。
我輕輕扳過她的臉，盡量放柔聲音：“飛雨，你可願嫁我為妻？”
“我…我…我不知道…”她雙頰似火，聲音細如蚊呐。
“不必急著回答我。”我淡淡笑著，從懷中取出那個相思結，放在她的手心，“你可以慢慢想。倘若願意，便帶著它來找我。”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手中豔紅的相思結，片刻，握緊它，點了點頭，飛也似地跑了。
看著她的背影，我長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