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居然是婚戒的托盒,那一側是許君藍一臉慌亂。
她是今天的伴娘,舉著今日一雙新人的訂婚戒指跟隨在曲暖身側。
當陽光穿過教堂的玻璃天窗落在曲暖的臉上,那個女子露出虔誠的神色,當牧師那麼感性地讀出那段誓詞的時候,許君藍不知怎麼地,手指竟然微微一抖,戒指的托盒就這麼“啪嗒”掉在了地上。
清脆的聲響在靜謐的教堂裏回響,聽著竟然顯得那麼地……刺耳。
鄭軒臉上終於再也掛不住,對著許君藍露出了一絲慍怒。
“我馬上去撿起來。”許君藍小跑幾步,慌慌張張。
軋——
教堂的門被緩緩推開,瞬間,室外的陽光投了進來,如水銀般瀉了一地。
一道修長的人影逆光而立。
是他——
進門的時候,他落足極輕,穿著白色的正裝西裝,遠遠站在那裏,滾落在腳下滴溜溜亂轉的是那枚鑲滿碎鑽閃爍著逼仄冷光的女式戒指。
他眼神落落,遙遙望了過來,然後,一低頭彎下腰,撿起了戒指。
朦朦朧朧的光影裏,他就這麼拿著戒指向她走來,穿過鋪滿香檳色玫瑰的紅色地毯,這樣的場景恍惚得像是一場夢境。
他目光清朗純淨,定定看著她,將戒指遞上,低低啞啞的嗓音,幾乎如耳語一般響起:“米阿餒(對不起)。”
對不起,沒有認出你。
可是即便沒有認出你,卻依然……愛上了你。
或許,從很早很早以前為你唱歌的那刻開始,就注定了彼此一生的羈絆。
他說話的時候,她隻覺天旋地轉,腦中轟轟作響,整個世界的人和事仿佛皆成了背景,入目的……唯有你。
“莫(什麼)?”半晌,她神思迷離。
“小暖!”抑製不住地用力一拽,鄭軒失措的喊聲將她從失神中喚了回來。
不再等他的回答,或許那個答案根本就不再重要,她飛快地轉身,卻沒有伸手去接那枚遞過來的戒指。
“那個……給我吧,那個,謝謝啊。”許君藍結結巴巴,尷尬地舉著托盒。
戒指又被端端正正擺回托盒裏。
就像是她,終究,也還是要回到她既定的位置上。
“允烈啊,這不是我的允烈嗎?”突然,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從觀禮席上跑了出來。
“您是——”看著飛撲而來的這位大叔,薑允烈有些怔忪。
“允烈,我是阿爸(爸爸)呀,很抱歉上次沒能帶你走,這次阿爸一定帶你走。”中年男人有著一頭奇怪的細小卷發,雙目閃著幽幽的光芒,被用力撐開的西裝裏是一件印著金色小青蛙頭像和薑允烈名字的t恤,他神情激動,滿口說著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的瘋言瘋語。
“小心!”曲暖失聲尖叫。
仿佛是很快,又仿佛是時間定格。
薑允烈隻看到那個奇怪的中年人在眼前一晃,然後,便是穿著一身純白婚紗的曲暖忽然擋在了他的身前,接著,她的血便慢慢從白色的裙子裏滲了出來。
妖異、突兀,就像是一朵悄然綻開的花。
那個中年人顯然也是一怔,他要帶走的人明明是……允烈那孩子才對啊。
於是,再一次舉起手中明晃晃的刀,血色的刀光映得他的臉色猙獰可怖。
來不及多想,緊緊將她抱在懷中,這一次,是他轉身覆在了她的身上。
中年人瘋狂的行徑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鄭軒被嚇傻在原地,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
後背的衣服開始滲出一攤一攤鮮紅的血,而他……隻是小心翼翼護著她。
終於,知道她對自己的心意了,於是,即便痛得幾乎要抽搐起來,他的心卻突然……暖了。
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越來越沉重的身體,他的唇邊竟然緩緩綻開一抹溫暖笑意,那樣的笑如世間最溫柔的風,可以化去一切的冰與雪。
四周人聲鼎沸,現場的安保終於緩過神來,一起衝了上來將那個中年製住。
喧鬧的人群裏,她抬起眼眸,他的笑盡數落在她的眼裏。
情不自禁伸出手,手指輕輕拂過他的眉眼,就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她也對著他淺淺笑了起來。
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不想聽見,就這樣深深陷落在彼此的目光裏。
這樣……就很好很好,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