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由二郎神廟說起(1 / 3)

由二郎神廟說起

古都記憶

作者:張田

燈市口大街曾是條熱鬧繁華的大街,在上個世紀90年代,它與西單並稱為北京最時尚的購物街,是青年人的購物天堂。那時燈市口大街兩側林立著不少的星級酒店和最In最時髦的商鋪,如歡騰、班尼路、真維絲、佐單奴等品牌店,還有京城內為數不多的西裝製定店,和剛剛才起步的婚紗攝影店,音像店裏高聲播放的流行音樂,閃閃發亮的婚紗與美味的小吃,吸引著每一位過往的行人。筆者曾居住附近多年,經常來往於此,除了對這裏熱鬧景象有著清晰印象外,還對一件“老物件兒”有著深刻的記憶。這個“老物件兒”是一隻石犬,它位於燈市口大街東側的一家店鋪前。說是石犬,其實早已經風化得看不出眉眼兒了,隻剩下個伏地的輪廓還依稀可辨。記得二十多年前,我和同學路過此地,正好看見這塊立於人家店前的石塊,就在我們爭說它是“狗”還是“獅子”的時候,一位路過此地的老住戶告訴我們,這是“狗”,是“哮天犬”。“哮天犬”,不就是二郎神身邊那隻神獸嗎?對於我們這些看著《西遊記》長大的孩子們,它並不陌生。在電視劇《西遊記》大鬧天宮一集中,正是這隻神犬,把眾神都奈何不了的美猴王追得狼狽不堪,最終被擒。它怎麼上這兒來了?正當我們心生疑惑之時,老人又告訴我們,這裏原來有座二郎廟,石犬是廟的原物,後來廟拆了,石犬卻留了下來。由此,我知道了這裏曾有座二郎廟,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家也搬走了,再也無緣見到這隻石犬。但在不久前的一次文獻查閱中,指間上的無意翻動,卻翻出了一段與二郎廟相關的文字,這座原本已消失在我記憶中的廟宇就這樣又回到腦海之中。為了不辜負這次的“機緣巧合”,我利用工作之便,查找了一下相關資料,對這座二郎廟及二郎神的曆史進行了一次梳理,也算是為大家茶餘飯後增添一些談資吧。

燈市口東的這座二郎廟麵積不大,據1928年北平寺廟調查載:“(廟)東西三丈一尺,南北一丈四尺五寸,房屋一間。”筆者換算了一下,廟東西長約10.3米,南北長約4.8米,總共也就40多平方米,確實不大。但它的曆史卻很長,據《日下舊聞考》說:它建於唐貞觀二年(628年)。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座並不起眼的小廟,就要比建於唐貞觀十九年(645年),現存於北京城內最古老的法源寺(憫忠寺)曆史還要長哩!然而在《北京寺廟曆史資料》中又載其建於隋朝或明朝,在眾多的史料筆記中筆者並沒有找到其準確的始建年代。但在明嘉靖年成書的《京師五城坊巷胡同集》中已經確切地記載了該廟的位置,它位於黃華坊的史家胡同附近,而史家胡同恰好就在燈市口的東側。筆者為了確定其準確位置又查閱了《乾隆京城全圖》,這幅完成於清乾隆十五年(1750年)的全圖,將北京城內每一座建築都清晰地標注出來,它是研究18世紀北京城風貌的權威資料。從圖中看這座二郎廟位於史家胡同與內務部街之間,但不少人都說這座廟就位於現史家小學附近,這其實是錯誤的。著名學者梁實秋先生曾在內務部街前後居住了二十餘年,他的一篇記述童年回憶的散文《放風箏》中就明確地提及了這座廟的位置:“我家住在東城,東四南大街,在內務部街與史家胡同之間有一個二郎廟。”而一張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的《重修二郎廟碑記》的拓片,又講述了它在清康熙朝之前的情況:“京師朝陽門內燈市口有二郎神廟,神即清源真君也,相傳建於唐貞觀二年,於元延佑二年重修,明萬曆甲寅複修,祠宇壯嚴,由來已久,康熙二十五年閏四月初八日,裏鄰不戒於火,焚毀靡遺,黃冠拮據艱苦,善信為之樂輸,越十載而方成,櫨楹梁桷雕鏤丹之屬,煥然一新。”但從全圖上看,這座修建了十年雕梁畫棟的精致廟宇,與民國時期所調查時的規模並無二致,都是僅有房屋一間。另外,在乾隆朝大學士紀曉嵐所著的《閱微草堂筆記》中還記載了這樣一個小故事:說燈市口東的這座麵西的二郎廟,每當日出屋內就金萬光丈,而與其相鄰的房屋卻沒有這個現象,有人說,這是因為小廟與紫禁城裏的中和殿相對,而中和殿上的金頂恰好又將陽光反射到這裏,才造成這種現象的。然而這種解釋在今人看來,絕對沒有什麼科學道理,但故事的原文卻反映出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燈市口東的這座二郎神廟麵朝西。這正解決了在《乾隆京城全圖》中,二郎廟標注得不太清楚的問題。民國時期出版的《北京旅行指南中》又進述了另外一個神奇的故事,這個故事發生在清光緒年間,說一日,有隻餓犬來到廟中,一頭趴在二郎神神像前的供桌上就不肯離開了,附近居民都以為是二郎神的哮天犬顯靈了,於是都焚香膜拜晝夜不絕,直到總兵文秀將其驅走,才算平息此事。當時間走到1976年,一場舉國震驚的唐山大地震發生了,一座城市瞬間化為了廢墟。而其周邊城市北京、天津等也廣受波及,這座二郎廟就是在這次地震中坍塌的,除了我們現在所見的那隻石犬外,其餘已經全部損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