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吾想少收點,不過以這位老先生的身體狀況來講,得是一命換一命了。”
神官似笑非笑的作壁上觀,加強了語氣:“隻能是,至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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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那道銀白色漸行漸遠,南山牧野才轉回房間,坐在床邊,憂心衝衝的看著纏綿病榻的父親。
不知是不是他目光太過悲涼,南山長春竟悠悠轉醒,顫抖著握住他的手,像樹皮般蒼老的手極度瘦弱,連骨節都突了出來。
“我兒。”他輕聲喚著,南山牧野忙握緊他的手,擦淨不知簌簌落下的眼淚。
南山長春的眼神溫和又淡然,哪怕已經渾濁,眼白泛黃,卻能看出那其中還有對兒子的驕傲。
他像是預知了自己的死期,卻異常平靜,隻說了兩個字,便又沉沉睡去。
隻這一句,就讓南山牧野的情緒崩潰。
可他沒有哭,隻是將父親的手複又輕柔的放回被褥中,細致的蓋好,起身向門外走。
管家想要去扶他,卻又收回了手,盯著地麵上殷紅的血跡,鼻尖一酸。
他聽見了那兩個字,活著。
跌跌撞撞的回到住處,嚇壞了心腹。
南山牧野無力的灌下一口水,血腥氣促使他吐出一大口鮮血。
從舌根到舌尖無一不是劇痛,可他隻是以袖掩麵,肩膀上下聳動。
心腹默默無言,靜靜地看著那上好的布料迅速暈染出水跡。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他搖搖頭,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掩住一室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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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一揮袖子,水霧散去,他也不再去看房內情景。
隻是再度拿起地圖細細研究,眉眼平淡。
世間可憐人何其多,他又如何能一一照料。
“神官大人,大公主殿下求見。”
……神官丟下地圖,懶洋洋的倚在塌上,道:“請大公主到正殿稍後。”
雖然他這個神官奉的是神旨,但畢竟公主尚未婚嫁,與他一個外男在寢室想見,說出去總不太好聽。
大公主衣著素淡講究,耀眼的金發高高盤起,笑容既不熱切也不冷淡,扯著裙擺朝他微微一福。
神官右手放到左肩,隻受了她半個禮。
“早就聽聞神官大人豐神俊朗,迷倒了不少貴婦小姐。”大公主的笑容又真切了幾分,曼聲道:“恰好過兩日就是母親大人的誕辰,不知神官大人是否願意賞臉參加?”
這話說的倒是挺漂亮,可他麵具都沒摘過,怎麼知道他是不是豐神俊朗。
神官暗自唾棄,笑容卻依舊完美:“這是吾之幸。”
說話文縐縐的,白瞎了這副好嗓子。
大公主同樣暗自腹誹,又耐著性子與神官扯了兩句便起身告辭。
貼身侍女壓低了聲音抱怨道:“這位神官可真是傲慢極了,竟然都不出來送送您,您可是……”
“住口。”大公主淺笑,聲音卻冷了下來:“這位神官可是父親大人求來的,在這鐵桶般堅固的王宮中能半分消息不透露的,一定不是什麼善類。”
她昂起高貴的頭顱,穿過花園中一片生的高大茂盛梧桐樹,有些碧綠清透的樹葉不敵風力,洋洋灑灑落下,淪為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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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