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填河受阻,碩托和阿達禮還是露出建奴凶殘的本來麵目,他們派出建奴騎兵驅趕著遼民冒著明軍猛烈的炮火繼續填河,稍有不從,立刻刀劍相加,一時間遼民慘叫不斷。
馬三是土生土長的山東德州人。此刻他穿著破爛的襖子,手裏拎著一杆木鏟。拚命的鏟著土,雖然旁邊不斷的傳來槍聲和呼喊聲,但是他不管不顧,就像發瘋了一樣不停地鏟著土。他默默的在心裏告訴自己,自己被家奴從山東老家抓到此地。餓極了,連死人肉都吃過,還有什麼可怕的。再想想戰前建奴兩個高官的承諾,填平了河,破了敵軍,每人都可以分到一鬥糧食。那可是一鬥啊,不光自己能吃飽,還能照顧自己的家人。一想到這個,馬三心頭登時一熱,想想和自己一起逃亡的母親和妹妹,妹妹才十二歲,瘦得像皮包骨頭一樣,一日三餐見不到幾粒糧食,隻有些瓜菜之類地東西,這東西不頂餓,吃下去半個時辰,一泡尿下去就全沒了,肚子呱呱地叫。一想到妹妹那枯瘦到近似骷髏的手,王三炮一咬牙,越發瘋狂地挖了起來,還用濃重的山東腔唱起了勞動的號子,沒想到他這個一唱,周圍的人也跟著此起彼伏的唱了起來,有汝寧腔,有河南腔,有南陽口味,時不時還躥出山西老陳醋的味道,歌聲越來越響亮,聲勢似乎要蓋過對麵明軍的槍炮聲。
清河對麵的明軍火槍手盡管被訓練的對於生死早已麻木,但看見那些遼民大喊大叫著衝上來,仿佛忘卻生死一般。他們一個接一個不停的倒在了地上,那歌聲卻越來越大,那些遼民們仿佛根本不是處在戰場,而是呆在他們自己的家園,忘情的揮動著農具,在為自己的家庭,為自己的夢想辛勤耕耘。這副詭異的畫麵前,明軍士兵心中還是泛起了漣漪,尤其是聽到歌聲中有不少人都帶著濃重的山東腔。一些裝填手和射擊手的情緒受到影響,有的手忙腳亂胡亂放槍,有的忘了裝引藥,火槍發射的頻率明顯降低了。
清河上的通道又變寬了四丈,碩托見通道的寬度差不多了,他高聲喊道:“兩紅旗的巴圖魯們,衝過清河,殺光那些南蠻子,他們身上的盔甲就是你們的了;他們身上的錢袋就是你們的了;他們炕上的女人也是你們的了。兩紅旗的巴圖魯們,速促那~哇~~”
“速促那~哇~”
“速促那~哇~”
“速促那~哇~”
建奴騎兵們一陣呼吼,隨即馬蹄隆隆、聲勢震天動地,滾滾南來的鐵蹄洪流排山倒海而來,還在過河通道上來不及撤走的遼民被建奴鐵蹄肆意踐踏在馬蹄之下,清河頓時變成“赤”河。
“狗娘養的建奴~~”明軍士兵們憤怒了,方才迫不得已屠殺自己同胞的羞愧感頓時化作滿腔的怒火,一顆顆米涅子彈呼嘯而出,無情地收割著建奴那肮髒的靈魂。
策馬狂奔的建奴騎兵也已經近似於瘋狂,他們一麵歇斯底裏地嘶吼狂叫,一麵揮舞著兵器,仿佛全身有使不盡的氣力一般,木柵就在二十步之前。看著觸手可及。等到搬開那些木柵,後麵的火銃兵就不值一提了。軍功、錢財、美女~~~仿佛就在自己的麵前。
“速促那~哇~”一個建奴騎兵又是一陣嘶吼。
“速促那~哇~”
“速促那~哇~”其他建奴騎兵也齊聲高吼。
這股鋼鐵洪流似乎勢不可擋。
就在這時,有些眼尖的建奴騎兵看到,在木柵地間隙處,明軍推出了許多不算很大口徑的火炮,整個木柵,差不多間隔二十步,就有一門這樣的小炮。
轟轟~轟。
小佛郎機炮發出憤怒的吼叫,好像是悶雷一般。從炮口發射而出的幾萬枚鉛彈,把這木柵到河邊的區域變成了鋼鐵暴風雨肆虐的死亡地帶區域。剛剛衝上岸邊,隊形還沒來得及散開的建奴騎兵隊,在巨響之後,好像是憑空被一把巨大的死神鐮刀揮過,瞬間掃到一大片。最前麵的那些騎兵被高速飛行的霰彈連人帶馬打成了篩子,渾身上下都是血窟窿。還有直接被霰彈打的粉身碎骨,變成一攤肉醬的。
火炮射擊的硝煙還未飄散,火槍手又開始了連續不斷地射擊,明軍拒馬與清河南岸隻見的區域被所謂的“戰場迷霧”充滿,不管是從那個方向都是看不清楚。硝煙之中,建奴和明軍士兵互相都看不清對方。隻是建奴不斷地聽到對麵火器發射的巨響,而明軍士兵隻管朝著人喊馬嘶的地方射擊。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直射到四支火槍的槍管都已經滾燙的明軍火槍手才不得不停止了射擊。而對麵的人喊馬嘶之聲似乎也變得稀稀落落、由近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