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寂已暮,翠觀黯將沉。
終南晨豹隱,巫峽夜猿吟。
天寒氣不歇,景晦色方深。
待訪公超市,將予赴華陰。
這一首詩,乃是唐朝詩人董思恭的《詠霧》。
“啥時候了還念詩~~”俯身在林中的劉體純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趴在自己身邊的田見秀,“我說老田,你真是秀才出身,啥時候不忘記搖頭晃腦!”劉體純調侃道。
田見秀笑了笑,壓低了嗓子,說道:“噓~~噤聲~”
“閉嘴就閉嘴,還噤聲~~酸。”劉體純趕緊笑著捂住自己的嘴巴。
佛曉時分,插橋湖上和禮山的山麓起了晨霧,隨後湖麵上的霧氣漸漸散去。但見湖麵波光粼粼,微波蕩漾,水平如鏡碧。幾隻早起的水鳥歡快地在湖麵上時而起舞,時而鑽入水中覓食。而一旁的山麓之上,乳白色的濃霧仍在流動,透過霧氣,那藏青色的山峰和樹木隱約可見。浮動著的輕紗一般的雲霧籠罩著山麓,山麓的間的景物若有若無。說它有吧,看不出那些山石和樹木的整體;說它沒有吧,迷霧開豁的地方,又隱隱約約露出山石和樹木的輪廓,隨著迷霧的濃淡,變幻多姿,仿佛是海市蜃樓。
雖說已經是四月初春了,但是朝鮮的天氣卻依舊陰冷,樹枝上與地上的露水滲進了衣服,弄得人很不舒服。宋友亮下令人人嘴裏咬叼根小棍,防止說話出聲。在正規軍中謂之“銜枚”但是原來的闖軍,現在的純字營和秀字營哪來這玩意兒?大部分人都是隨手折段樹枝湊數。
太陽開始越怕越高,而山林間的霧氣也在漸漸散去,可大道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眼見霧氣越來越淡,埋伏在高處的宋友亮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計劃是不是不夠周全,“難道多鐸並不急著返回?”
叮鈴~
“恩~”宋友亮的耳朵抽動了幾下。
叮鈴~
那確實是鑾鈴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周圍的環境非常安靜,所以顯得十分清晰,先是一個鑾鈴的聲音,隨後鑾鈴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大。
“是鑾鈴!”宋友亮的心跳開始加速,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驕橫的韃子,行軍居然連鑾鈴都不摘下。
來了~終於來了~
清軍拉開長長的行軍隊列,透過山間晨霧,漸漸在明軍士兵們的視線裏清晰起來。片刻之後,一支軍隊正從明軍官兵眼前逶迤而行,每人的臉上都是一幅凶相,前頭額上露出光溜溜的青皮,隻有後麵留著一根小如金錢般的頭發,這就是滿清士兵的老鼠尾巴。在後世,這根尾巴是落後愚味,懦弱的象征,此時,這根金錢鼠尾依然代表著落後愚味,隻是絕不是懦弱,反而代表著野蠻,勇敢。大明兵將隻要遠遠的看見這根辮子,喊一聲韃子來了,無論自己人數是敵人的多少倍,轉身就逃,剛剛投降過去的大明士兵,隻要將頭發剃成這個模樣,馬上勇氣培增,往往可以追著以往自己數倍的袍澤戰而勝之,仿佛這根金錢鼠尾有魔力一般。
有魔力的當然不是這根金錢鼠尾,而是勇氣與信心,由於崇禎求治心切,國事日艱,大明能戰的武將不是死於沙場就是被皇帝自己斬殺,剩下的都是一些滑頭,他們早已失去了對韃子爭勝的信心,連黃得功所部算是大明精銳的武力,聽到要與韃子野戰依然害怕。一支沒有勇氣和信心的軍隊注定不能取得勝利,縱使人數再多也無用,鬆錦之戰後,韃子每次侵入中原都掠得大量人口、牲畜、金銀而回,集起來的明軍竟然無一人敢追,這越發助長了韃子的驕氣,而明軍更加不能戰。
已經成為獵物的清軍渾然不知,朝奸柳明河更是興致勃勃地吟起詩來,“氤氳起洞壑,遙裔匝平疇。乍似含龍劍,還疑映蜃樓。拂林隨雨密,度徑帶煙浮。方謝公超步,終從彥輔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