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石建芬“同居”的生活算是確定了下來,方佰鴻負責打掃衛生和做飯,石建芬負責當好房東的角色。規矩一旦打破,想要恢複難上加難。石建芬又給方佰鴻每個月減免了三百塊錢的房租,條件是他要負責做好午飯和碗飯。方佰鴻據理力爭了一番,總算推掉了午飯。中午的時間太緊張,下了班已經精疲力竭了,哪有時間做飯呢?再說他還有個雷打不動的午睡習慣,不可能犧牲多年養成的好習慣去屈從於石建芬。
這天早上,方佰鴻正忙著的時候,很少見麵的堂哥方柏生突然找到了單位。聽說在這家夥一天神神叨叨的,連家裏人都不待見他,怎麼突然跑到南峰來了呢?方佰鴻一邊心裏嘀咕著,趕緊給方柏生倒茶。不管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堂哥,禮數是不能失的。
方柏生坐定,神秘兮兮地說:“弟呀,哥進來是有事要求你,你可不能推辭!”
方佰鴻坐在堂哥對麵,為難地說:“哥,我剛到這裏不久,也就是個跑腿的,能幫上你啥忙呀?”
“哥不是求你辦公家的事,是私事!”方柏生將嘴巴湊到方柏生耳朵邊說:“八爺死的時候是不是給了你一本書?”
方佰鴻一愣,心想這事隻有自己知道,堂哥是怎麼知道的呢?可是他既然已經找到這裏了,大概也是知道了什麼,矢口否認怕是不好。
“有,八爺是給了我一本書!”方佰鴻說,“這些年我都帶在身邊——你問這個幹什麼?”
方柏生眼睛一亮,說:“實不相瞞,你哥我已經閉關修煉了好幾年了,到現在就剩一道坎過不去,得靠這本書才行!”
這世上真是什麼人都有,沒想到堂哥居然對這些事那麼入迷。方佰鴻不滿地說:“哥,你都三十好幾了,能不能不把時間都浪費在這些事上?叔和嬸盼著抱孫子眼睛都盼綠了!”
等辦公室其它人都出去了,方柏生歎了一口氣,說:“實話跟你說吧,你哥我弄了這個事,這輩子怕是不會有兒女了!”
方佰鴻心裏一驚,腦子裏突然想起了八爺。八爺也是一輩子搞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到頭來連老婆都沒有,更別說有兒女了。
從小學到大學,方佰鴻學了無數遍所謂的唯我主義。唯我主義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神,人的命運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八爺卻總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方佰鴻,這世界上除了人,其實還有別的東西。
八爺也姓方,卻是方家的一個異類,活著的時候很少跟別人來往,直到別人拿著酒肉或者票子上門求他的時候,他才難得露一次麵。方家的族人裏麵,隻有方佰鴻不受排斥,可以隨時進入八爺那個陰森森的小院。
記得有一次,八爺正跟方佰鴻在院子裏聊天,兩個年輕人探頭探腦地走進門來,隻見八爺頭也不抬地說:“前邊這個留下,後麵走的那個滾出去!”
“八爺,我們是慕名而來請您老人家給算算的!”走在前麵的那個年輕人說。
八爺抬起頭,輕蔑地說:“我一個老王八會算什麼呀?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八爺,俺錯了,俺再也不敢了!”八爺的話音剛落,就見走在後麵的那個年輕人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八爺,俺倆剛才在來的路上說笑了兩句,求您老人家多原諒,以後再也不敢了!”走在前麵的那個年輕人也跟這跪了下來,不停地向八爺求饒。
“算了!”八爺大度地揮了揮手,說,“往南邊走,到了十裏坡等上半柱香的功夫就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