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幾年間,鳳棲宮裏先後又進來兩人,一個是之前在王良娣府上被打發出來的阿芬,一個是受了家中牽連的罪臣之女冰兒。
“哎,沈蓮瑾,我聽說你從前是太子殿下的妃子,怎麼落到這步田地了,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犯了點小錯,太子殿下也不可能這麼不顧念情分吧,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特別的故事,哎,跟我說說。”將木盆中的汙水倒掉。阿芬帶著獵奇的目光探了過來。
這樣的問題讓我有些難堪,不過想來她也沒什麼惡意,我不情願也就沒作聲,隻是繼續清洗著自己手上的衣服。
“哎,說說,說說嘛,太子當時是因為什麼將你關到這裏的?”見我不語,她目光中的探求越發熱切起來。
“哼,我們小姐就是再不濟起碼也是在自己宮裏,行的端,坐得正,總好過某些人,偷了主子的東西被攆出來不說,在別人的地盤還這麼不知收斂。”
正在我為難之際,菜苗憤怒的話音忽然傳了過來。
阿芬也不是省油的燈,在浣衣局那邊她就是因為時常鬧事才被趕過來的,菜苗這麼一激,她瞬間恢複了潑辣的本性。
“喂,你說誰呢,誰偷東西了,誰被攆出來了?”她站起身來,單手叉腰,指著菜苗,咄咄地質問起來。
“我說誰,誰心裏沒數嗎?”菜苗毫不忍讓,直接起身與她對罵起來。
“我有什麼數,我有什麼數啊?”阿芬瞪著眼睛一步步朝菜苗逼近,眼看兩人下一刻就要動起手來,我和春華慌忙擋在了她們中央。
“別打了,別打了。”
“我說到底也是浣衣局的人,過來幫忙是給你們麵子,你是什麼東西,竟敢跟我這兒指桑罵槐的……”
一時間,勸架聲和叫罵聲此起彼伏。
“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浣衣局根本就是混不下去才被調過來的。”
這事兒私底下我們都心知肚明,可我之前已經一再叮囑她們不要拿這段過往說事,沒想到,氣頭之上的菜苗,一時口無遮攔,還是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被揭穿了老底,盛怒之下的阿芬伸出手瘋狂地抓撓起來。混亂中,尖利的指甲劃到了我的脖頸,一條鮮紅的劃痕瞬間展露出來。
“嘶。”我難忍疼痛,從齒間發出了這聲輕呼。可火氣十足的阿芬根本沒注意到這些,仍舊沉浸在與菜苗的對罵中,那囂張的氣焰似乎能將整個鳳棲宮點燃。
“你給我讓開!”也許是嫌我站在她麵前礙事,她伸出手狠狠地推了我一下。
“哼,裝什麼好人,若是良善之輩,會落得這副下場,表麵上可憐兮兮的,骨子裏還指不定是什麼樣放蕩的騷/貨呢!”
刺耳的話音落下,這一刻,我的耐性終於崩塌了。
“啪!”響亮的巴掌應聲而落。
“啊!”發出這一聲尖叫後她本能地捂住了臉頰。也許是沒想到一向軟弱的我竟會有這樣強硬的時候,她回過身後,眉頭緊蹙,露出了一臉不可思議。
“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身處逆境不知道迎難而上,反而自甘墮落幹起了偷雞摸狗的勾當,如今被貶到這裏,非但不懂的和睦友愛,卻一心想著對他人耍橫撒潑,你這樣的,挨打都是輕的!”
這一刻,我終於不再隱忍,把心底對她的不滿全部傾吐出來。
“呸,沈蓮瑾,你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也許是我當著眾人的麵訓斥讓她覺得屈辱,氣惱之下,她歇斯底裏地吼了一句,便再度衝我張牙舞爪起來。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由著她胡鬧,眼看那隻利爪就要劃到我的臉頰,春華連忙拉開了我。
“阿芬,你別忘了,我們主子現在還是娘娘,你一個丫鬟,難不成還想以下犯上?”
嚴厲的話音落下,春華也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直接看向了一旁不知所措的冰兒:“冰兒,把她拉回去!”
“娘娘,就她也配,她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的樣子,你放開我!”阿芬一邊衝我叫囂,一邊和拉她的冰兒奮力抗爭。
“別碰我,你們都是一夥的,仗著人多欺負我,算什麼本事……”
尖銳的話音一點點兒變得悠長,到最後直接演變成了飄渺的嘈雜,可先前的那句話卻總往我腦海中鑽。
我紅著眼站在原地,直到很久才回過神來。
風波過後,阿芬的性子變得越發古怪蠻橫,對一切事物也越發憤憤不平起來,仿佛這世界就對她一人不公平,自然而然的,她很快就和我們孤立開來,平日心情好的時候就和冰兒說幾句話,心情不好時,誰也不理睬,但若是我們幾個聊幾句家常,她總會變著法的冷嘲譏誚。甚至有時候,洗得好好的,她就以自己不舒服為由,直接尥蹶子進屋,把剩下的活都扔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