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簷下的侍女們身穿著粉紅色的宮製長裙,一起跪地迎接朱瞻基,稱道:“奴婢叩見皇太孫殿下,叩見孫嬪娘娘!”

我第一次聽見別人稱呼我“孫嬪娘娘”,覺得很好玩,問道:“你們是在叫我嗎?”

朱瞻基賜起她們,回頭對我說:“王公公沒有教習你宮規禮儀嗎?北京不同於金陵,皇爺爺性情嚴謹,極為注重禮節,你現在是我的嬪妃,說話行事都要改一改,不要過於恣意任性。”

我向他吐吐小舌頭,說:“知道了!”

他仿佛沒有看見我的調皮表情一般徑自步入正殿寢宮,語氣深沉嚴肅,對我說道:“還有,以後不許在大庭廣眾之下吐舌頭,也不許對我眨眼睛扮鬼臉,否則我就用宮規處置你,罰你在文華殿跪幾個時辰。”

我咬牙注視著他的背影,恨恨地揮了揮拳頭,低聲咕噥道:“騙子,誰稀罕做你的什麼妃嬪!”

他進殿不久,兩名侍女從正殿內匆匆而出,帶著甜美的微笑走近我,恭恭敬敬說道:“奴婢春兒、秋兒,奉殿下旨意隨身侍候娘娘,娘娘的寢殿在西側偏殿,請娘娘移駕隨奴婢們過去。”

偏殿內有三間寬大宮室,進門是一間專供主人日常起居的前廳,屏風桌椅件件簇新精致,中庭似乎是一間書房,擺放陳列著各種古玩和書架,還放置著一架古色古香的箏,北麵一扇大窗,窗外是一片密密的梧桐樹林,地麵上春草萌生綠意,隱約可聞雛鳥低鳴之聲。

臥房內陳設簡潔,走過一架繡著“玉堂牡丹”的白紗繡屏,淺綠色的紗幔若隱若現遮擋著一張方形大床,被褥都是上好的紅色錦緞所製,觸摸時光滑如絲,令人油然而生困意。

春兒將薄被展開,柔聲低語道:“太孫殿下稍候前去奉天殿覲見皇上,今晚賢妃娘娘必定會賜宴詔見太孫殿下和娘娘,娘娘一路上京勞累辛苦,不如先歇息片刻吧。”

我數天都在馬車內顛簸輾轉,確實有一些困倦,依春兒之言在柔軟的大床上躺下,迷糊著進入夢鄉,隱隱約約間似乎夢見了趙睢,他唇角掛著一絲笑意,紫眸略帶責備之色,站在我床前說:“懶丫頭就知道睡覺,到了我家,竟然不和我打一聲招呼!”

我睜大眼睛看了看他,疑惑著說:“你家那麼大,你又沒告訴過我你住哪一間宮殿,我該去哪裏找你?”

趙睢說:“你不知道我住哪裏,難道不會問你身邊的侍女?我走了,你自己過來找我吧。”

他說完這句話,身影飄然而出,我急忙一骨碌坐起,衝著他的背影大喊道:“等等我啊……別走,趙大哥!趙大哥!”

一雙溫柔的手扶住我,似乎是春兒的聲音道:“娘娘醒來了?”

我揉揉眼睛看向寢殿內,的確沒有趙睢的身影,才發覺自己剛才是在夢境中與趙睢說話,見春兒就在身旁,急忙問道:“春兒姐姐,請問四皇子趙王殿下住哪一間宮苑?”

春兒很意外,秀眸掠過一絲疑色,細聲說:“娘娘認識趙王殿下嗎?”

我點點頭,說道:“我在山東濱州老家見過他,我還認識他的隨從黃儼和曹國公李紹休。你知道他住哪裏嗎?我想去看看他。”

春兒神情猶豫,遲疑著說道:“奴婢知道……可是,娘娘如今是皇太孫嬪,除了太孫殿下之外,您不可以貿然去找別的王爺,也不能隨便和別的王爺們說話,而且趙王殿下還沒有娶親,按輩份他是太孫殿下的四皇叔,娘娘不能不避嫌……”

我雖然在金陵學習過皇宮禮儀,大部分時間都是敷衍搪塞,那名教習女官也不敢過於逼迫我認真學習,我並沒有太在意那些“禮法規矩”,早已忘記了十之七八,忍不住反問她道:“我連和他說一句話都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