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誤解趙睢暗中策劃此事,立刻大聲辯解說:“不,這件事和趙大哥半點關係都沒有,他完全不知道我們的計劃!他從來都不希望我插手幹預朝廷政事,那天是他阻止我前去蓮湖……”我說到這裏,又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他這些,於是將剩餘的話咽了回去。

白淩澈的表情依然沒有變化,他牢牢盯視著我,輕聲問道:“如果他沒有阻止你,你會去嗎?”

我猶豫良久,不知他為什麼要這樣問我,含糊答道:“我以為……當時既然我沒有去,你一定不會去,朱瞻基的計劃會落空,可我沒想到你會在那裏被他們抓起來。”

他冰冷的眸光中隱隱透著憤怒和痛楚之意,繼續逼問道:“那麼你是希望我死在他們手裏,還是希望我根本沒有去?”

我看見他的異樣表情,心底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向後退縮了幾步,不料山路確實狹窄,我們都貼近崖邊行走,我驚慌之下匆匆後退,竟然忘記了身側就是千丈斷崖,一隻腳突然踏空,身體重心不穩向崖底傾倒,白淩澈迅速飛掠而來,他將我的手抓緊,掌心用力一拉,硬生生將我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

我驚魂乍定之際顧不得許多,匆匆忙忙反握住他的手,脫口而出嬌聲喚道:“嚇死我啦!差點就沒命了!”

白淩澈看著我軟語嬌嗔的模樣,眸中的冰寒之氣微微消解,輕輕說道:“原來你也怕死嗎?你既然知道生命可貴,為什麼要狠心剝奪別人生存的權利?難道在你心目中除了趙睢之外,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可有可無的?你可以為了他的家族利益而不惜充當劊子手的幫凶?”他的語氣雖然冷淡而平靜,隱含的責備和質問卻無比清晰,還帶著一種被人背叛後的憤怒和無奈。

我意識到自己失態,急忙甩開他的手,小心謹慎地扶住馬車邊緣站好。

白淩澈表情漠然,仿佛無意一般說:“小時候,外公曾經給我講過一個農夫和蛇的故事。一個寒冷的冬天,農夫在回家的路上發現了一條凍僵的蛇,他對這條蛇起了憐憫之心,撿起來放在懷裏,就在他回家的路上,那條蛇醒了過來,立刻用她的毒牙咬傷了農夫。你聽過這個故事嗎?”

我聽他說到“農夫和蛇”的故事,心中明白他在暗示什麼。

我失足跌進荒無人煙的冰河時,是他將我從冰水中打撈起來;刺殺朱瞻基的黑衣人圍攻我們時,是他將我帶離危險之地;我陷入致命沼澤時,也是他拚盡全力救我脫困;但我更加不會忘記,我是被無暇穀的詭異氣氛嚇到才會跌進冰河,那些刺殺我們的黑衣人原本是白蓮教眾,如果他沒有挾持我,我也不必為了逃生與他一起跳進沼澤。

我按捺不住氣憤之意,大聲叫道:“誰是忘恩負義的蛇?你外公難道沒有告訴你,那條蛇為什麼會凍僵?因為那個農夫在路上放置了捕蛇的夾子!如果她沒有被困住,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來救她!”

他抬眸看我一眼,說道:“你承認事實了?”

我又急又氣,說道:“我承認什麼了?你以為你是善良的農夫嗎?林三哥或許是,可你絕對不是!如果你真的慈悲為懷關心你的教眾,你會讓他們白白送死?你會讓他們一次又一次去和明廷作對?如果你自己都不是一個好人,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責備別人?我才不是蛇!”

白淩澈眼神依然平靜,說道:“對別人而言,我的確不是一個好人,但是我從來不曾辜負傷害過你。冰河之事、元宵之會,我原本都可以將你一起殺掉,但是我沒有這麼做。我與明廷之爭本來與你無關,你之所以痛恨我,全是因為你自己的私心所致,如果你當初愛上的人是我而不是他,誰對誰錯,此時在你心中隻怕又是另一番局麵。”

我聽見他的話,心中更加氣憤,雖然我很想告訴他,我其實早已為他想好了退路,我其實並不想傷害他,但是,此時的他一定不會聽我的任何解釋,他一定以為我的話隻是托辭和借口,我設計誘騙他前往蓮湖,在他看來自然是忘恩負義反噬恩人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