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淩澈麵無表情,徑自帶著韓山童掉頭而去,冷冷道:“帶她一起走。”
我們來到山下,白淩澈帶著青陽堂主、我和素菡等人一起躍上一架早已備好的馬車,他自行駕駛著車轅驅策駿馬飛馳,一路向東行走,直到我們遠遠離開嵩山地界才放慢了速度,一所小客棧前停下。
我暗自留心觀察,逐漸發現了他們之間的聯絡方式,白淩澈每到一個新的地域,必定會先到茶樓酒肆走一趟,留下一些約定的暗號,以便當地教眾接應聯係,我們到客棧內安頓下不久,便有數名白蓮教眾匆匆而來,將受傷的青陽堂主和韓山童秘密接往白蓮分壇為他們療傷。
白淩澈隻吩咐素菡等侍女跟隨他們,自己並沒有一起前去,在客棧休憩片刻後帶著我繼續向東而行。
11 浮生若夢
夜色彌漫,天色漸漸黑沉下來,我們行走到了一帶狹窄的山路前,白淩澈沉默不語,端坐在車轅上,驅策著馬車向前行駛。
我借著一天星鬥的閃爍光芒,抬頭看向崔嵬蒼茫的道旁山峰,隻見淡淡的暮靄環繞著群山,晴空下的茂密綠樹簇擁成一團黑黝黝的陰影,空曠幽靜的氣氛令人神思清明。
今天的情勢變化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們都沒想到白淩澈會突然出現。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青陽堂主和韓山童落入明軍之手,素菡等人一定會在她們被抓獲之前將我殺掉,我或許應該慶幸他的到來,使我逃過了一場災劫。
但是,韓山童等人曾經嚐試營救他慘遭失敗,朱瞻基的地下鐵牢堅不可摧,他是怎麼逃出地牢的呢?白芷腳程再快,此時頂多剛剛趕到京城,朱瞻基不可能因為得知白淩澈的身世而奉朱棣聖旨釋放白淩澈,難道他是自己逃出來的?如果他有本事逃出生天,當初又怎麼會被他們所擒獲?
白淩澈的容貌和教主信物都可以偽裝,身上那種冰寒的氣息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偽裝的,眼前的他顯然是真人,除非他那天根本沒有去過蓮湖,朱瞻基所抓獲的“白蓮教主”隻是他的替身而已。
我正胡思亂想暗自琢磨之際,白淩澈突然將馬車停了下來,說道:“前麵路麵太窄,坐在馬車內反而不安全,你下來走一段路。”
我依言從馬車上跳下來,跟隨在馬車後行走。
山間夜色幽暗深沉,隱約可聞猿啼虎嘯之聲,間或有幾隻夜梟飛過,撲扇著翅膀帶起一陣風,令人不寒而栗。
白淩澈沉默了許久,終於緩緩回頭,一雙冰冷的黑眸幽幽注視著我,語氣依舊冰冷淡漠,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很驚訝,為什麼他們抓獲了我,我現在還能出現在這裏?”
我被他的目光所震懾,躲避著他的眼神,將頭轉向空曠的山穀說:“你的易容術一向高明,隨便派誰前去蓮湖赴約都行,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白淩澈冷然道:“你猜錯了。赴約的人是我,當初被他們抓獲的人也是我,朱瞻基命人封住了我的經脈,將我禁錮在鐵牢之中,但是他卻萬萬不會想到,我正好借此機會練成了白陽神功第九重。恐怕連外公都不知道,神功最後一重必須在穴道被製的情形下才能修煉成,我遭此劫數卻因禍得福,不但修成了神功,還能安然脫困。”
我這才明白事情原委,在天山絕頂時,白淩澈曾告訴我他將白陽神功修煉到了第八重,隻要修煉到了第九重,他就能將身上的毒性完全祛除,不會再受到任何束縛和限製,難怪他能輕而易舉從朱瞻基防守森嚴的地下鐵牢中逃逸而出,他現在的武功修為想必更加厲害。
我不禁暗自嚇了一跳,壯著膽子說:“恭喜你,可以除去體內的痼毒了。”
他眸光平靜如水,說道:“蓮湖之會,我沒有失約,失約的人是你。我在蓮湖畔等候了整整三個時辰,就是想知道,究竟是誰在幕後指使你對我下手、要你置我於死地?”
我知道他一定會向我質問這件事的因果,坦然承認道:“沒有人指使我,是我自願幫助朱瞻基捉拿你的,這個辦法也是我那天遇見韓山童之後向他提出來的,你不用錯怪別人。”
白淩澈微微抬頭,說道:“朱瞻基不配做我的對手。看來你所作所為全都是為了另外一個人,他想必早已知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