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曦有時也想,現在社會風氣就是這樣,吃、喝、玩,打麻將盛行。你一個人管也管不過來,自己就試著理解丈夫吧,既然你當初選擇了他,就得連他的缺點也得容忍。
她現在感到婚姻真是可怕的東西,它能摧殘愛情。
經過這漫長的十三年,性格上的棱角逐漸在削減。她不知道焦凱了解她多少,但她已把他了解得很透徹。他是個城府不深,沒有多少主見,自尊心卻很強的男人。
什麼時候你也不能指望他成為這個家庭的頂梁柱。有些人生理年齡和心理年齡是不符合的。有些人別看歲數小,但心理成熟;有些人多大歲數仍然如故,心理不成熟;她想焦凱就屬於這後一種人。
他到老也改變不了愛玩兒的本性。
她天天得問他幾點鍾回家,天天得打手機,呼他回家,天天得問他在哪兒,像個小婦人似的企盼他,像個母親似的管教他,像個老媽子似的為他操心。
她真是厭惡透了這種生活,也過夠了這種生活。
她想,每天都為這點小事吵架,慢慢的把自己的感情都吞噬了,這還叫家嗎?是不是每個家庭都是如此,婚姻中的人都不那麼相愛?婚姻真能把愛情吞噬掉麼?婚姻和愛情真是水火不相容的兩回事嗎?也有可能愛情長到中年它的長相就變了,愛情也變老了,那麼愛情的美容院在哪兒呢?
蘇曦非常希望夫妻能和和氣氣的在一起,一起買菜,一起做飯,或者你看報紙,我做飯,飯後一塊去散步,就這樣廝守著過一輩子。慢慢地他們變老了,也許到後來其他所有的事情都變得不重要了,而在一起做這些日常瑣事就變成生活中最主要的內容了。
想想七老八十的他們手牽手在公園裏散步,或者閑時聽聽音樂,遊遊泳,聊著年輕時的種種趣事,那是多麼美好的事情。這是蘇曦從心底湧出的願望,但她知道焦凱是永遠做不到的,這是蘇曦深深的遺憾。
想想自己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千挑萬選,自己找的丈夫,卻對自己這樣,夫妻之間除了吵架都沒有別的話可說,甚至有時一星期都見不著麵,這哪像夫妻啊?她不由得又想哭了。她想起了一首歌:“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
別看焦凱比蘇曦大幾歲,但是什麼事也不讓著蘇曦。
記得有一次,也是因為讓焦凱早些回家。那一次蘇曦用短信反複催他,他回家以後非常不滿,蘇曦隻說了一句埋怨他的話,他順手就把一口袋大醬都倒在她身上,弄得她全身和床單都髒乎乎的,沒有辦法。她隻好把床單扒下來,用水簡單地先把大醬洗掉,她怕這床單幹了,就洗不掉了。然後她才處理自己滿臉、滿身的大醬。
那一晚,她哭了半宿。丈夫潑了她一身大醬連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卻像個死人似的躺在那兒呼呼大睡。
她有些搞不明白,焦凱怎麼越來越不講道理,明明今天他回來晚了,是他沒理的事情,最後卻鬧成了這樣的結局。
蘇曦越想越委屈,眼淚成串地往下流,她把自己的身體蜷曲成了蝦狀,蜷伏在柔軟的大床上,將滿是淚痕的臉埋人被裏麵。
原先的啜泣變成了微微的哽咽。
蘇曦畢竟是女人,有很多軟弱的時候。比如今天晚上,女人的哭本來就是給男人看的,是想博得男人的同情,是想讓男人去哄自己。而此時蘇曦看著焦凱不再搭理自己,她隻好自己揩去了眼角的淚水,而後,漸漸趨於平靜,終於無聲。她緊緊地咬著下唇,牙齒在唇瓣上留下了齒痕,默默地生著悶氣。
女人的心,六月的雲。蘇曦思前想後,打也打不過他,罵也罵不過他,隻好自己安慰自己。
蘇曦想:“我和焦凱原本是互不相幹,素昧平生的人,鬼使神差地走到一個屋簷下,柴米油鹽、耳鬢廝磨、生兒育女、同喜同悲、成了人際關係中最親最近的人,這就是夫妻。這些都得力一個緣字,常言說:‘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茫茫人海我倆能碰到一起,這是命中的緣分,我應該珍惜。丈夫不願意回家,我是不是也有責任?是不是我有些地方做得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