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拾(1 / 2)

一半殘陽下小樓,朱簾斜控軟金鉤。

夕陽的暉光斜斜的從窗欞中照射進來,映照出空氣中漂浮的細小粉塵。廣藿香似有若無的從花卉紋香爐裏飄散出來,一縷茶香正透碧紗。

雙鸞銜花鏡前,一隻素白的柔荑撚了一支玉釵,斜斜的插進烏黑的雲髻中,攏了攏鬢發。從桌上的剔彩牡丹香盒和拿出一盒胭脂膏,用簪子挑了少許放在手心,拿少許的水化了,輕輕地拍在白皙的臉頰上。又拿出一片胭脂,放在唇邊稍稍抿了抿,滿意地輕點了頭,嫋嫋起身,由丫鬟伺候著穿上了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鬆鬆的挽了翠水薄煙紗。

流蘇優雅的轉身,那逶迤拖地的裙擺便蕩出一層漣漪波浪,清風吹動煙紗,恰應了那兩句: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

淡金色的餘暉柔柔的灑在流蘇身上,她眯了眼遙望那掛在山邊欲墜未墜的夕陽,輕輕搖了搖手中的折枝花鳥山水圖案的團扇,回頭喚了一聲:“荷包,走吧。”

今夜就是赴二皇子宴的日子,幾日來她為了開胭脂鋪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也沒空再向宣墨詳細討教宴會的內情。隻是忙著選地段,招聘人員。當日和宣墨提起開胭脂鋪的事,是投其所想,用胭脂鋪來收集消息,要達到這個目的,無論是消費還是質量,都必須要成為同行裏最高檔的。隻有這樣,達官貴人的夫人小姐們才會光顧,而女人,除了虛榮,最大的特點便是長舌。隻要在店裏安排了自己的人,稍加打聽,想必必定能從這些高官的枕邊人的口中套出一些有價值的消息。

而流蘇另一個用意,也是想真正有自己的一份保障,雖然宣老夫人將賬目交與了她,隻是宣家上上下下幾百雙眼睛盯著,她並不敢輕舉妄動。但是這胭脂鋪卻不同,那日自醉仙樓回去後,她仔仔細細的翻了所有的賬,發現醉仙樓這處產業並未入賬,想是宣墨為了避人耳目之舉,那麼這胭脂鋪,也定不會入賬。那麼她,才成為了胭脂鋪的真正的主人。

因為這兩層用意,流蘇可謂是花盡心思,隻是要開張,卻也不是易事,因此日日忙亂。而宣墨這幾日也不知在忙什麼,夜夜早出晚歸,往往這時流蘇已經入睡了。因此兩人竟是沒有一個交談的時機。流蘇唯一可感知的,便是那個溫暖的懷抱,夜夜擁著她入睡,卻始終沒有越過那條禁線。

正想著,聽到宣墨低沉醇厚的聲音:“夫人,請上車。”流蘇回過神,眼前宣墨一身暗藍色的錦袍,袖口用金線繡著雲錦紋,腰係玄色衣帶,墜著華貴的通透玉佩,愈發顯得他長身玉立。淡淡金色光輝灑在完美的英俊側臉,流蘇竟有片刻的眩目。

宣墨看著流蘇,眼裏閃過一絲驚豔,又很快的隱去,默默地扶了流蘇上車。

馬車穿過爵祿街,又穿過了朱雀街,耳邊的喧鬧聲漸漸弱了下去,流蘇挑簾一看,是條極為寬敞冷清的街道,街邊的房邸大多緊閉大門,隻有一家敞開著,門前車馬往來,有仆人在門邊迎接,抬頭看了牌匾,上書“楚王府”三字,流蘇便知到了目的地。

果然見宣墨跳下馬車,伸手扶了流蘇,小心翼翼將她接下馬車。流蘇腳剛下地,便聽到一個聲音帶著戲謔調侃道:“呦,首輔大人真是憐香惜玉,夫婦二人鰜鰈情深,看得本宮好生羨慕啊!”不待流蘇有何反應,又轉頭對身邊的人說:“淩大人,看到今日首輔大人如此愛惜令千金,你也該放心啦!”說罷哈哈大笑,也不管旁人如何看他。

流蘇循聲望過去,隻見太子越肅是一個相貌及其平庸的男子,那眼神卻很是渾沌,想是浪蕩慣了,正在淩風雷身旁張大嘴狂笑,露出一口黃牙。流蘇也不作反應,淡淡的向越肅行了禮,又向淩風雷行了禮,問道:“爹,近日家中可好?您和娘親身體可否安康?”

淩風雷正要開口,從楚王府裏出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向一行人作了個揖,口中說道:“太子,淩大人,宣大人,宣夫人,二皇子請各位裏麵說話。”

淩風雷的眼神迅速的從流蘇身上移開,對越肅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跨了門檻進去。流蘇看了宣墨一眼,隻見他嘴角噙著淡定的笑,看著流蘇的眼神傳遞著安撫的信息,流蘇就整了整衣裙,挽了宣墨,一步步走向大廳。

一路走來,隻見兩邊的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均是依照中國園林的樣子來做,也無甚新奇。順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往前走,喧鬧聲漸響,鼻端也漸漸聞到脂粉香,酒香和菜香融合的味道,濃烈撲鼻。流蘇暗暗皺了眉,麵上卻仍是得體的微笑,婀娜的走了進去。

廳裏本是喧嘩一片,見流蘇和宣墨進來,那喧鬧聲竟然很快的靜止下來。席間男子的眼光紛紛驚豔的投向流蘇,待見到宣墨臉上看似親和實則肅殺的笑容時,又很快的垂眼,不敢再看。

兩人直走向主座,流蘇見那首席上斜倚著一個白衣男子,一張清秀俊逸的臉,舉止卻放浪形骸。那男子兩旁有歌姬伺候,他此刻正嬉鬧著去銜那歌姬手中的櫻桃。那歌姬故意在男子快湊近時把手一提,那男子吃了個空,也不惱,笑嘻嘻的伸手在那歌姬豐滿的胸部上捏了一把,立刻引來女子一聲嬌笑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