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掀開簾子,裴娜看到外麵黑漆漆又荒涼的很,確實很適合發生點慘案,可裴娜相信有時候命運是注定的,若此番真遇上劫匪那就隻能算自己運氣差,命裏有時終須有。她不知道的是,她能一路平安行至關外,靠的可不是運氣,那些小打小鬧的劫匪早被靳風默默處理,所以她才能安安穩穩地在車內酣睡。
“裴姑娘,我們到離國境內了。”範子軒沒想到,她一個女孩子家,晚上與陌生男子同駕一輛車,居然睡得如此安穩,如孩童般,是真的心無芥蒂。而自己竟盯著她的睡顏一宿,這女子,率真得讓人很想親近。清晨的陽光帶著絲花香跑進帳內,半睜開惺忪睡眼,掀開簾子一角,裴娜看到車外景觀心情頓時舒暢。她很想大喊:“關外,我來了!”這裏雖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繁華,但質樸的氣息濃鬱地一如預料中的。放下車簾子,裴娜才算睜開眼睛。絕對亮瞎她的狗眼,範子軒的紗笠已然取下,沒想到帽子下麵是如此令人疼惜的麵容。膚白如淨,凝脂可破,配上一張娃娃臉,竟出奇地奪人眼球。裴娜想,如果他撒起嬌來,一定沒有人忍心拒絕。可偏偏這人周身散發著清冷的氣質,帶著疏離的氣息。範子軒從來都很清楚自己的容貌給人帶來的感受,所以看到裴娜的反應並不以為意。“我帶你去集市看看。”聽到範子軒的聲音,裴娜緩過神來,驚覺太失態了。範子軒用帽子遮擋容貌,也許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長了張娃娃臉,自己這麼盯著太不禮貌,於是裴娜趕緊轉移注意力:“好啊好啊,我都迫不及待了。”裴娜雀躍的神情連帶著感染了範子軒,看著她笑逐顏開,範子軒很羨慕。他是離國的宰相,十二歲便名聞朝野,位極人臣,白衣少年宰相,受世人景仰。可這會兒,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對這生他養他,自己為之要付諸一生心血的土地,他的熱情竟比不上眼前的她所散發出來的。如果她是玉,一定是最透亮的那種,澄澈自己,澄澈旁人。
裴娜一下馬車就開始打量起這裏。他們現在走的街在離國集市上,四處充斥著小販們的吆喝聲,賣的手工藝品不如赫國那麼精美,但卻自有草原人的魅力。裴娜看那攤上擺的匕首就不錯,想來自己也需要有把匕首防身,眼前這把就很好。匕身弧形優美,宛如遊魚。匕柄像魚尾,匕身如魚身。在這一堆鋒利的匕首中,算是個適合女性的,聽老板說這把叫魚遊匕。匕鞘並無過多裝飾,雕了些盤龍紋,也沒什麼特別的了。拔出匕首,匕身卻是難得一見的沒有一絲裂雜紋,如堅冰一般,泛著寒氣,確實鋒利。這匕首小巧得很,還能插在發髻間做頭飾用。“喜歡這把?”範子軒已經將紗笠戴上,看見裴娜愛不釋手的樣子,便跟老板要價,五兩銀子買了。給錢的時候,饒是裴娜死活不肯,最後還是範子軒付的錢,說是作為朋友的見麵禮,裴娜聽他當自己是朋友,也就欣然接受了禮物。一路前行,剛才光顧著看兩邊攤販,沒發現這地方四周竟如此美麗。一回頭,風吹草低見牛羊,遠處的草原清晰可見,滴著翠綠的勃勃生機撲麵而來。滿目的舒坦,裴娜對關外的日子充滿期待。
範子軒跟在裴娜身後,看著她一會看這攤鋪,一會看這攤鋪,那興奮勁,清楚表明她喜歡離國,如果她願意留在離國,倒也不錯。正想著,耳邊傳來一陣咕嚕聲。某姑娘睡了一晚上,又打雞血似的壓馬路壓了這麼久,肚子裏鬧空城計。範子軒莞爾。“喂,笑什麼笑,孔子說,食色性也,民以食為天,溫飽才能思任何事。”裴娜此時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洞鑽進去。搞什麼嘛,在大美娃麵前又失態了,這肚子,怎麼說叫就叫了。“那個,這附近你熟,找個好吃的地兒,帶我祭祭五髒廟。”看著他上馬車,裴娜趕緊跟上。“青峰,去聞香閣。”
到了聞香閣,裴娜才算領略了什麼叫百聞不如一見。剛才青峰一路聒噪,說這聞香閣的菜如何好吃,老少鹹宜,童叟無欺,簡直吹天上去。到了聞香閣,叫上招牌菜,就等著老板上菜介紹了。光看菜色,裴娜已然在強忍。片皮乳豬色澤大紅,木炭烤製,切成片皮,皮脆酥香,肉嫩鮮美,入口即化。飯後甜點,蓮子糕、核桃酪甜而不膩,鬆而不脆,入口時暖香順滑,入腹後,滿齒餘香縈繞不絕。一桌的菜,裴娜每個都想吃,吃完後就成這副撐死樣了。小二來收拾的時候,念念不忘叮囑他將沒吃完的甜點打包。範子軒和青峰這些年也走了不少地方,見識過不少人,這麼肆意不羈的吃相卻是首次見到,抵得上三個女子一餐的食量。當他倆還沉浸在震驚中,裴娜吃飽了撐著開始打量這聞香閣。剛才進來的時候被這飯菜香迷得暈頭轉向,一心等菜吃,壓根沒仔細看。裴娜他們坐在大堂中,正好能觀察到全景,這聞香閣裝飾精美,分包間、隔間、大堂、前後院,四類場地都招待客人,可謂考慮周到。從顧客衣著打扮看,前後院和大堂招待的應該是布衣百姓,大堂應是來往的旅人,或者當地有錢的。隔間隱約能看見顧客的服飾更為華貴,還有清脆環佩聲響,應當家中極其富有,或是有一定官職。樓上的包間雅座,沒見人出來過,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些有權有勢又有錢的貴賓。這聞香閣的老板還真是個會做生意的,從底層的百姓到達官顯貴,來者不拒,分明是要形成壟斷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