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我也看出來,紅毛像是變了個人。兩顆黑色的瞳仁完全擴散到整個眼睛,看上去就是黑黑的兩個深洞。鼻子、嘴角都在往外淌血,表情又冷漠又木然,眼神非常空洞,就像是一尊逼真的人體蠟像。
陳平安走過去,試探著用手摸摸他的額頭,繼而皺眉:“冷得冰手。”
我再也呆不住了,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別惹麻煩,趕緊走吧。”
陳平安陰著臉點點頭,我們剛要出門,紅毛突然裂開嘴,從他嘴裏發出一聲細細的類似貓的叫聲。
我仔細分辨,不對勁,這不是貓叫,而是嬰兒的哭聲。陳平安那麼渾的人,也有點害怕,讓我和梁憋五連拉帶拽出了審訊室。
我們三個人誰也沒說話,完全被剛才場景嚇到。梁憋五摸出煙一人散了一根。我看到陳平安手都在顫抖,打火機半天沒點出火。這時,記錄員進了審訊室,時間不長出來,他苦著臉低聲說:“陳哥,你搞什麼鬼,裏麵那小子怎麼傻了?也不說話,就在那傻笑。”
陳平安手顫得更厲害,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我趕緊道:“兄弟,不好意思啊,這其實不是我們的錯。那個紅毛嗑藥了,不都說毒品能影響神經中樞什麼的,他這是藥勁沒過。”
陳平安反應過來,趕忙點頭:“對,劉洋說得對,他嗑藥了,藥勁沒過。”
記錄員歎口氣:“你們那,就害我吧。”
陳平安看我們,磕磕巴巴問:“剛才是怎麼回事?”
自從經曆了陰陽觀鬼門關之類的事情,我對於神神叨叨的事有一定的認識。剛才紅毛一係列表現,非常詭異,我怎麼看怎麼像鬼上身。可是這話又不好解釋,越扯越麻煩,幹脆說不知道。
梁憋五倒是若有所思。陳平安道:“憋五,你平時看書多,見識也多,你說說怎麼回事?”梁憋五苦笑:“我嚇得都快尿褲子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事。”
陳平安心情煩躁,大口大口抽著煙。
這時,那個胖警察拿著一個資料本走過來,遞給陳平安:“小陳,這是那個逃跑的罪魁禍首佟三的資料。他非常狡猾,我們這次抓住的都是下麵小嘍囉,這個帶有黑社會性質的賭博淫亂組織,首首腦腦全都漏網了。所裏準備年底再進行一次大行動,已經報到市裏了。”
陳平安心亂如麻,應付兩句,接過資料本打開,第一張紙上是本次行動的簡單報告,寫著搗毀的賭博窩點地址,整個抓獲的經過雲雲。另外,在很顯著的位置印著賊首佟三的黑白照。
我一看佟三的照片,眼睛就瞪大了。那天我坐長客回縣城,半路上遇到一夥混混劫道,為首的那個男孩又咳嗽又吐血的,原來他就是佟三。
我心裏有點畫魂,這個佟三據我所見,此人很不尋常,一定藏著什麼秘密。聯係到他手下這些混混今晚如此狂躁奇怪的表現,我心頭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這個佟三會不會在吸什麼毒?不但把自己身體搞完了,還把這些小兄弟都拖下水。
我也就想想,佟三就算折騰到天上和我也沒關係。我又不是警察,過好自己小日子得了,操那個心。
陳平安這人我也很不喜歡,白白淨淨小夥子身上藏著暴力因子,下手極狠,和他在一起,非常不舒服。道不同不相為謀。就他這樣還進市局,這格局這素質也就在縣城蹦躂蹦躂吧。
我正要告辭,突然看到很怪的一幕。梁憋五緊緊盯著佟三的資料照片,雙眼眯縫著,表情很奇怪。我無意說:“憋五,你認識這個人?”
梁憋五一晃神,趕緊擺手笑道:“我怎麼可能認識。”
他的神態很不自然,我也沒往深想。這件事對於我來說到此為止吧,已經有點惡心了。他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
辭別陳平安,從派出所出來,梁憋五一直魂不守舍。插著衣兜,悶頭走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問他怎麼了。梁憋五看看我,忽然從兜裏摸出一張磁卡:“劉洋,我可能會請幾天假。其他事都無所謂,你上班該幹什麼幹什麼,就是注意一點,如果那個馬主任來了,要進資料密室,你就用我的卡打開。他看完也就走了,你別多事。”
我接過卡,心裏另有盤算,那個屋子那麼神秘,我也可以進去看看。梁憋五像是察覺了我的想法,趕緊道:“你最好別進去。我知道我管不了你,但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好奇心泛濫,自己一個人千萬別進去。好奇害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