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莫樂十二歲那年,親眼看見了自己依靠了十二年的娘親覺醒為上古少帝,踏風而去,而自己的爹爹,因娘親的離去,而一病不起,再未見過任何一個大臣。
自此這偌大的西涼江山便壓在了十二歲的他肩上,外界甚至傳言,是他為了奪權,軟禁了爹爹。
三年間,他爹爹一直臥病在床,不過四十一歲的年紀,卻是在一年之內便衰老的,像是古稀的老人,頭發都花白了。
誰能夠想得到,這床上頭發斑白,臉上溝壑縱橫的男子,便是三年前,俊美傾城,一如二十出頭的青年帝君,璟帝陛下。
這三年一直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冷神醫替爹爹在診治,他聽鳳吟姑姑提過,這位冷神醫,曾經亦是喜歡著他娘親的,可惜,他娘親素來沒心沒肺。
冷神醫和他說過,他爹爹修為已至大宗師,是這世間除了仙人之外,最強大的人,雖不得千年歲數,卻也是有八百載命數的,可是,卻是在一年之間便迅速衰老下來了,甚至是病入膏肓,時日無多。
冷神醫第一次診脈之時,便說過,他爹爹不想活了,已沒了活的念頭,生機便斷了,就算是再強大的力量,也不過是多撐一段時日罷了。
他記得,他爹爹是在他娘親離開的第三年的秋天離開的,那天他爹爹難得的有了精神,讓他推著他去後麵的鳳凰花樹下。
三年花開不敗的鳳凰花下,他爹爹捏著兩隻簪子,一黑一白,雪色的白茶和墨色的木槿在他爹爹手中像是交織著一般,好看的緊。
他知道這是他爹爹和娘親當年的定情之物,他娘親離開之時,狠心的將那隻墨色的木槿花簪子歸還給了爹爹,卻是未取回那隻送出的白玉茶花簪。
這三年他爹爹一直帶著這兩隻簪子,從未離身,他隱約看得見那簪子上有幾個小字,可是,他不如習武之人眼力好,從沒有看清楚過,亦沒有開口問過。
他爹爹這日在鳳凰花樹下坐了很久,就這樣看著風拂過,火紅的鳳凰花飄落下來,像是下了一場火紅的雨,那鮮紅的色澤,像極了他娘親的紅衣上的顏色。
“今日是我與你娘親相遇的日子,那時,我還以為你娘親是個手腕狠厲的小少年,那時的她,模樣看著也就比你現在大了幾歲而已。”
他正在走神,他爹爹卻是突然開口了,聲音有些嘶啞,不似幾年前的清朗,他卻是在其間聽出了思慕。
對他娘親的思慕。
爹爹,這些年,其實是很想娘親的吧,他初始之時不懂為何爹爹那麼喜歡娘親,為何會不和娘親一起離開,可是,如今,他卻是明白了,明白了,他們對著對方的心意。
他們,都想著要護著對方,都太過強勢了,最終,卻是錯過了。
“這棵鳳凰花,是我在你娘親的生死穀裏挖過來的,你娘親之前最愛在這上麵睡覺了,一睡就是一個下午,有時候,落了滿身的鳳凰花都不知道,一跳下來,就是掀的一片花雨,好看的緊,你娘親卻是半點不知,心大的很。”
他聽見他爹爹還在繼續說著,說著以往和他娘親的過往。
“你娘親其實一直都在騙我,她騙我她是男子,被我發現了,便騙我她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了,結果,最後,她仍是那個人,我卻是不敢再認了。”
這時,他在他爹爹的聲音裏,聽出了絕望來,他知道,這三年,他爹爹一直思念著他娘親,他爹爹一直在後悔。
“阿樂呀,當年你娘親和我說笑過,說呀,要等你長大了,便替你尋一位傾國傾城的好姑娘,替阿憂尋一個俊朗風雅的好郎君,如今你娘親走了,爹爹也要離開了,怕是看不到你們成親了。”
聽完這話,他突然想哭,肩負著西涼江山時,他沒有哭,受朝臣逼迫的時候他沒有哭,被刺客刺殺,差點沒了命的時候,他沒有哭,如今,卻是忍不住眼角泛酸。
“冷神醫說過,爹爹不過調養一段時日便好了,怎麼會看不到阿樂娶妻,阿樂明日便讓人去選太子妃,將那傾國傾城的太子妃引來給爹爹瞧一瞧可好。”他揉了揉眼角,將那酸意逼回去,神色很是認真。
“阿樂,爹爹要走了,這西涼江山,辛苦你了。”聽聞這話,他爹爹卻是很平靜的捏著手裏的簪子,緩緩閉上了眼,再也未睜開。
那之後,他便將他爹爹葬在了生死穀,他爹爹與娘親初見的地方,合著那一直伴了爹爹三年的兩隻簪子。
他一直不知道那簪子上刻的是什麼,最後也未看見,隻隱約有一次聽見他鳳吟姑姑提了一句。
那上麵,一個上麵刻著白首不離,是他爹爹送給他娘親的。
一個刻著穆承璟,字天策,是他娘親送給他爹爹的。
可是,他卻是覺得,這隻簪子上,應該刻沉心如璧才好。
白首不離,沉心如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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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番外,男主死翹翹了,下一章就是女主了,下一部小九要玩失憶梗了,男主女主雙失憶,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