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見君(1 / 1)

何葉正在工作室裏整理文稿的時候,並沒有與往常有什麼不同,直到一個電話的到來,打破了人心中久違的寧靜。

“葉子姐姐,我阿爹,他,走了”。金萱的話有一絲迷惘,兩分不可置信,以及那沒有說出口的哀傷。

“萱,你要堅強”。何葉放下手頭的文件,多少年沒有聽到這樣讓人悲傷的事情了,她僅僅覺得頭疼的要裂開,像是一道刀子割開的傷口,沒有看見血流出來,但她自己卻清清楚楚地明白這種熟悉的疼痛,幾乎將她淹沒。

慢慢地規勸:“你父親,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兒,是一個堅強的,勇敢的,良善的,姑娘”。

“我相信,在這件事後,你一定能褪去年歲的青澀,靜默地步入一個嶄新的人生階段”。

“而,現在的你,必須學會,堅強”。

聽到金萱不斷的抽泣聲,斷斷續續地,失去了人生最後一顆可以依怙的大樹,一個陪伴這麼多年的人,親情化作的悲傷成為了一根稻草,不需要多說,便可以壓垮萱姐。

何葉不知道更多的話對電話那旁的人有沒有更為明白的勸慰作用,她唯獨知道,在一切災難麵前,所有的勸解,都變得,蒼白無力。

何葉想起自己的祖父,曾經親手牽著自己,走過江南不停的煙雨,在那煙雨的盡頭,是自己的家,祖父親切地說:“葉子,不要忘記了,歸家的路”。

小小的何葉點了點頭,然後從不知道,陪了自己那麼多年的祖父,有一天,也會離開。

下午的天氣,帶著夏天多有的燥熱,還有蟬鳴的聲音,不斷地鳴叫,聒噪的讓人心煩,而何葉偶一抬頭看見滿樹的綠蔭,蓊蓊鬱鬱,蔥蘢可愛。

好像很多年前,一個小孩子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搖來晃去。

那個時候,物質還沒有腐蝕人心的時代。

每一個人的眼睛裏麵還有著清水一般的澄澈。

何葉坐在板凳上,小小的手不斷地剝離著花生。

殼與殼裏麵的果仁分離的時候,小何葉常常會不滿地嘟嘟嘴:“媽,我可不可以不剝了,好疼的,疼的讓人受不了”。

“不行哦,你看,還有這麼多哦,必須剝完”。媽媽依然是保持著那個剝花生的姿勢,不斷地剝離著手中的花生。

“哦,好吧”。何葉撿起還沒有剝完的花生,繼續剝。

何葉從前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一天再也不用在悶的燥熱的夏天,去剝花生。

而此刻,何葉最大的心願是有一天可以不用再麵對斑駁的城市中日益冷漠的人心。

突然之間,何葉痛苦的抽泣,似乎是離去多年的那一抹遙遠的背影,始終保持著那個遠離的姿勢,在遠方,祖父,是不是曾經給過的親情,隨著死亡的黑網,便再也不複存在。

“葉子”,領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在她的麵前,遞給她一張紙巾。

“我想請假”。領導聽了後,點了點頭。

——

黑沉沉的夜空中,仍然烏雲沉悶,一個男子踱步走到這間工作室,卻沒有看到讓他心心念念的何葉。

秦斜歸有一點兒黯淡的心情沒有一絲光亮。

何葉,你怎麼了?

他這樣想。

你從不遲到,從不早退。

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秦斜歸拿起手機,撥打了號碼: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而下一刻,秦斜歸接到了一個電話:“洛書,出了車禍”。

秦斜歸不記得這一刻手機摔落在地的聲音,洛書是他的兄弟,手足,卻也是,曾經過命的朋友,與沒有說出口的對手。

秦斜歸匆匆打了一個便車,向醫院趕,途中,滿目的燈火陸離,燈火閃耀處,依稀是電影中的一幕匆匆,一幕愛恨情仇。

不如不見,這四個字,自己說的絕情。

洛書,我不想見你。

我一直在逃避著某些東西。

如今,我去見你。

是的,即使何葉那樣推心置腹的讓我克服自己的心魔,可我還是無能為力。

葉子,你在哪兒?

如果你在這裏,你會選擇怎麼做?

洛書的車禍消息,的確讓我設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