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微笑不語,隻是一直用寵溺的眼光看著,隔了多年,重新見麵的故人。
那日,在巴黎,他端看坐在自己麵前的女子,眉眼清澈,流波婉轉,心裏便有了底,待風吹起她的發梢,露出她耳朵上豆大的朱砂痣,心裏篤定,這個女子,在數十年的歲月裏,一直都存在著,現在見到的,便是十幾年前,梳著羊角辮的孩童。
以前的種種過往,都變得清晰,隻耐,她的身邊多了一個人,自己,不便相認。他一直都是這樣隨性而疏離的男子,一如十七年前的那個夏天,十五歲的少年,背著畫夾,行走到鄉下,寄居在一家蔣姓的家裏,很少說話,見人也不理睬,每天早上背著畫夾,迎著初升的太陽,尋找著靈感。
隻可又一日,蔣家六歲的女兒爬上他的窗頭,有稚嫩的聲音說:“哥哥,你在畫什麼?”聲音清脆悅耳,一下子驚擾了少年的思緒,吹皺了一波洪水。
見女孩嬌憨可愛,白皙漂亮,耳背處一顆細細的朱砂。少年支了頭,抵著下巴,說:“我在畫一個蛻變的蝴蝶,想看嗎?告訴我,你叫什麼。”
“蔣沿溪,哥哥,我叫蔣沿溪。”小女孩見少年又俯下身子,以為不想理她,心裏慌慌,一直在強調著自己叫蔣沿溪,那意思不是說,你看, 你看,我都告訴你名字了,你怎麼還不給我看你的蝴蝶。
少年拿著畫筆,不抬頭,兀自在紙上畫著,說:知道了,知道了,小不點,不要再聒噪。”
小女孩就真的不再說話,翻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看著少年彎身的脊背,夏日的光,映在少年的素白的襯衫上,如同神的孩子,月華氣質。
不一會兒,少年就畫好了,並沒有拿給小女孩看,隻是說:“這個你看不懂,回頭我教你畫小白兔,給,送你,彩色鉛筆。”
小女孩笑彎了眉眼,拿著彩色鉛筆,滿載而去,少年看著小女孩離開時稚氣背影,勾了嘴角,淡淡的笑了。
很快就暑假結束,少年打點了行裝,準備回到他原來的那個城市。他隻是一個來鄉下度假的房客,期滿,回去自然是道理。
在一旁的小女孩緊握了手裏的彩色鉛筆,明亮的眼睛裏溢滿了晶瑩,對著不停收拾畫紙的少年說,毅哥哥,你會不會回來看我。”
少年轉身看見小女孩委屈的摸樣,揉揉她的小腦袋,說:“會的,我們一定還會見麵的,小不點,一定要記住哥哥的樣子,對了,還有,哥哥叫展毅,你一定要記清楚。”
那年的夏天,兩個孩子的信口雌黃,成就了一個約定,冥冥之中,如箭中的。那年,她六歲差了五月,他,十五,滿了七旬。
少時的承諾飛過了多少時間,滄海桑田,時光流轉,當年的孩子都已長大成人,誰還在為了當初一個不成文的口頭約定,原地等待,任時間洪荒如流,白馬過隙,十七年,真的很久,讓當年的那個女孩,清麗了眉眼,淡化了笑容,可,那少年,成了好看的男人,在塵世中,一眼,便認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