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天氣開始慢慢的轉涼,枝頭的葉子泛了黃,打了卷,往日的神采奕奕,現在像是學會靜默的老人,不做聲響,任滄海桑田,閑庭花落。
蔣沿溪下了班,剛出公司的大門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溫暖如玉,恬恬淡淡,圓中有方,謙謙風度中帶著一股倔強的硬氣。
原本以為過去的事情都可以忘記,可以見到往日的故人,很瀟灑的上去問候一句,“你現在過得好嗎?”可當安然真的出現在她的麵前時,她的心,怯了,總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安然。安然是個好人,好到你可以在他的麵前任意的發脾氣,任意的神經質,任意的喝叱取笑,他,隻會寵溺的看著你,淡淡吃的笑,直到你安靜下來,然後,慢慢的牽住你的手,暖暖的說,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飯。”
這樣的男人,好到了極致,不是她能承載的。
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和安然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一直以來,習慣了他的噓寒問暖,習慣了他的體貼溫柔,習慣了他眉笑如月的恬淡,習慣了在他麵前無拘無束肆意任為的自己。習慣是一種毒,會讓你失去思考的能力,隻是按照熟悉的方式去生活,可,終究不是本來的麵目。
她一早就知道,安然的媽媽不喜歡她,雖然每次見麵也會如長輩那樣親切備至,嗬護有加,可,那份陌生的疏離,那份過於形式化的言辭,還有那種始終都不冷不淡的眼神,蔣沿溪就知道,她不喜歡她。那麼一個高傲強勢的女人,怎麼能夠讓自己的兒子跟一個沒有社會地位,沒有家庭背景的女孩子交往?是家長,都會這樣想,蔣沿溪從來沒有怪過她,隻是拚了命的努力,想象著終有一日,可以成為能夠匹配的上安然的女子。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就像有些人,不是努力,就可以觸手可得。
蔣沿溪停住了腳,她現在隻有一個想法,“逃。”雖然有點那麼不是辦法,可是,在他的麵前,自己會更加的手無足措,對於安然的虧欠,讓她心生芥蒂。
想著轉身從後門偷偷的溜出去,誰知一個聲音,隨著公司玻璃的旋轉大門被推開,清晰的傳了過來,直進蔣沿溪的耳膜。
有些事情是逃不掉了,心一橫,轉過身,對安然笑得山明水秀,“你好啊,安然,好久不見。”
安然原本華光外泄的雙眸,暗了一下,對於她的這份突然的疏離,無法招架。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要用這麼見外的開場白?
安然像往常一樣想去幫她拿包,可碰觸到那熟悉的肩帶,生硬的沒有鬆手的痕跡。安然灰了眼眸,嘴角不經意的抽動了一下,這樣的幹澀的生分,何曾有過,急切熱烈的來自胳臂的力量最終冷了下來,手指尖觸到那抹冰涼,他的心,生疼。
他仍溫潤如玉的微微笑,走在她的右側肩,有一拳的距離。溫暖周到的一如從前。
兩人來到一家露天的冷飲店坐下,有些事情是要說清楚的,逃避,隻能暫且擱淺一時,緣由,從來都是要坦然麵對。
安然的眸又明亮起來,剛才那小小的細節好像沒有發生過。就是這樣善良的男人買寧肯受了天大的委屈,對著世人仍是無害的摸樣,這一點,兩人驚人的相似,寧願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
這樣的人注定付出的多,得到的少。如果那樣,付出,何嚐不是一種快樂?
蔣沿溪被安然耀眼的目光,刺的有點睜不開眼,垂了頭,裝著細心喝果汁的樣子,眼角卻不經意撇在安然腳上露出的那雙帶著碩大米老鼠圖案的襪子。她的心,像是被挖了一下,酸疼。
那時,蔣沿溪加班回家晚,半路想起自己破了洞的襪子,路過一家超市,在裏麵未停留多久,便聽見服務員的聲音,“小姐,您快點,我們要下班了。”原本就是家很小的超市,蔣沿溪慌忙的應聲作答,隨便揀了一雙帶著卡通圖案的襪子,拿在手裏。回到家才發現,原來是一雙男式的卡通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