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坐著一位男子。
與其說坐,不如說倚著。
他倚著窗台,靜靜地望著窗外,一手執酒杯,一手撐著台案。
以朱可可的腳步望過去,隻能見到他的側麵,可隻是單單一個側麵,已經能動人心魄了。
朱可可沒見過這麼明潤的男人。
像一塊通透的玉。
光從窗戶外透進來,折射過他精致的五官:長的睫、挺的鼻、潤的唇,柔和的下巴。
一身白色的錦緞長衫配著一條普通無雕飾的天藍色寬邊腰帶,將他修長緊窄的腰身很好地勾勒出來,纖細而蘊含著力量。
可那些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表情。
他望向窗外的表情,些許茫然、些許深邃、些許苦楚、些許豁達。
然而更多的是沉靜。
一種從骨子裏逸出來的沉靜,似千年古玉般的深不見底。
那流動在琥珀雙眸裏的情緒,竟像一幀幀靈動的膠片,如此豐富,卻又轉瞬即逝。
讓人莫名地揪了揪心。
朱可可幾乎想走過去,問他到底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男子突然轉過頭來。
透過門縫,遠遠地與朱可可對望了一眼。
男子的眼眸斂了斂,然後,袍袖輕拂。
門忽而合了起來。
朱可可眨了眨眼,望著已經關上的紅木雕花房門,幾乎以為,自己方才看見的景象是一場幻覺。
樓上絲竹管樂聲不斷。
她很快收起心神,想起自己樓上的那位未來夫君,更是煩躁。手扶著欄杆,三下兩下地竄了上去。
她徑直上了樓。
三樓花廳是一個開放性建築,入眼便能看見整個宴會的全場。
廳內舞女翩翩,下首是樂師操琴弄鼓,兩側則是七八個年輕英氣的少年,一人摟著兩個侍酒的姑娘,正海飲不已,而大廳正前方,則擺放著一張極舒適的軟榻。一個男人正懶懶地躺在塌上,青絲逶迤,順著軟榻泄了下來,垂在地上,也有種懶洋洋的感覺。
黑色的絲袍半敞著,露出胸前一大片呈小麥色、光滑精致的皮膚。男人長得很高大,這樣躺著,長長的腿伸了出來,頭枕著美人的膝蓋,那種姿態,幾乎有點魅惑了。
這樣的形象並不太符合朱可可對十一王爺的猜想,待看清楚樣貌後,朱可可再次推翻了自己原先的設定。
她原以為流連溫柔鄉的十一王爺是一個娘娘腔的小白臉。沒料到如此英俊硬朗,如刀削斧鑿般的五官,大理石一樣,輪廓清晰分明,尺寸又異常完美。即便是羅丹再世,隻怕也難得造出這樣的作品。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臉頰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雖然曆時已久,不再猙獰。但是那暗黑色的痕跡仍然如爬蛇一般,讓人觸目驚心。
——隻是,並不太影響他的容貌,反而給他的臉增加了幾分難言的魅力。
原來,傳說中風靡京城大小閨房的司馬恪,竟然生得這般模樣?!
朱可可有一瞬的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