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姐左腿脛骨粉碎性骨折,需要住院治療3個月。您是她的親屬?”
“不……”
“醫生,有警察來了。”
“哦,是來找我的。”
“那我們出去說吧。”
朦朧中,我聽到有人在輕聲交談。
然後——
咯噠。
一聲清脆的關門聲。
腳步漸行漸遠。
我慢慢睜開眼睛,視野裏是一片純白。手背有些刺痛,低頭一看,透明的液體正滴滴答答的流過細小的管子,融進我的身體。我撐著床努力坐起來,意外的發現腿腳不似平常那般靈活了,尤其是左腳,上麵似乎裹了層又厚又硬的東西;腳趾微微一動,竟扯得我上下的筋骨都跟被刀紮一樣疼。
我緊咬著牙,在掀開被子的瞬間,傻眼了。
這……還是我的腿嗎?
被層層繃帶和厚厚的石膏包裹起來的小腿,已經變得跟象腿一樣粗。強大的視覺衝擊,把我不久前的記憶從頭腦深處拉出來,我想起了一場飛來橫禍。
“大阪に1-001。幸好還記得昏迷前默下的車牌號,我皺著眉頭,噝噝的吸著涼氣,習慣性的往枕頭邊摸手機。
我忘了這是醫院,而屬於我的書包正掛在床頭櫃旁邊的衣帽架上。
“你醒了?”正當我眼巴巴的望架興歎時,一聲溫柔還夾著少許喜悅的問句從身後傳來。
我轉頭看過去,門開處,一個帥得驚天動地的年輕男人走進來。發色是亞洲少見的淡金,臉廓棱角多了西方人的剛硬,鼻子從容的以優美的直線拱起,劉海下麵隱藏的瞳眸流轉著琥珀色的光,還帶著一絲憂鬱。
混血?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我敢肯定自己目前耳鼻充血的表情與嘴裏說的話極端不符。
“不用……不用。”他的目光有些躲閃,微微把頭埋了埋;他走過來,手心放著我的學生證和外國人登錄證,“對不起,我擅自拿了你的證件,因為住院……”
“沒什麼。”我笑,更加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麻煩你幫我把包裏的手機拿出來好嗎?”
他點點頭,疾步走到衣帽架那裏掏出手機遞給我,“你通知下親屬吧,這裏是城東中央病院。”
“不不,我得先叫警察!那個殺千刀的肇事者!”我一邊撥號一邊惡狠狠的回答,可是還沒等我按下通話鍵,金發帥哥竟然將它奪去。
“你……?”不知道他意欲何為,我愣住了。
“對,對不起,我就是肇事者。”他把手機放到床邊,突然衝我90度鞠躬。
……我嚇了一跳,試探性的問:“大阪に1-001?”
“是的。不過小姐放心,警察已經來過了,帶走了司機並吊銷了他的執駕照;而賠償的事情,一會兒將由我的代理保險公司以及律師和你談。”
“你——!似乎我們學校是禁止機動車入內的!”雖然他毫不隱瞞自己的過失,但是那種有錢人家的作風叫我心裏對他的一丁點好感,蕩然無存。我的司機?我的代理保險公司?還有律師?我冷笑不已。
“對不起,因為突然有事,所以就動用了特權。”他依然埋著頭說話。
“特權?是內閣大臣還是財團董事?”
“外祖父是學校理事長。”
我更是生氣了,當下就想從病床上跳下,修理他一番;可受傷的左腿隻稍稍一動便通徹心扉,立馬被金發帥哥手忙腳亂的按在床上。於是,我也能靠著床頭指著他的鼻子一陣亂炸了。什麼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什麼有錢人的銅臭味……如此等等。而可憐的肇事者被轟得毫無招架之力,隻能埋著頭,縮著脖子,不安的絞著衣角。
滿肚子的火氣不許任何人反駁的一股腦發泄出來,心裏頓時好受了許多,但是適才對帥哥的花癡勁已經煙消雲散了。我瞪著那顆埋得隻能看見後腦勺的腦袋,有下沒下的拋著手機玩。
“醫生說,生氣不利於恢複。”他小心的抬頭,瞅了我一眼,立刻又埋下去,嘴裏喃喃著。
“要你管啊!”
“……醫生說的,那就是對的。”脖子又縮進去了一寸。
我挑了挑眉頭:“法律還說重大交通事故的肇事者應判處3年以上的監禁呢!”
“法律也是對的,如果要製裁我,我不會上訴。”
我突然覺得表麵上豐姿卓絕的帥哥還挺有趣,有點死心眼,也有點倔,總的來說,似乎是一個敢擔待的人。
很少有財大氣粗的人會像他這樣,他們信奉有錢能使鬼推磨,也自然能讓法律道德靠邊站。看著眼前這個帥氣的男子,我好奇到底是個怎樣的家庭養出了他這樣比較正氣的性情。
“你看過我的學生證,也知道我叫什麼了,那你呢?”看著站在旁邊依舊局促不安的人,我挑起話頭,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