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垠無視飄到他麵前的那本書,反而看著單萱的後腦勺,然後再掃視一遍矮桌上麵的陳設。
單萱隨手放在身側的書全都歸還了原處,但那四盞油燈卻還在桌上擺成了一排,還有就是之前的筆墨紙硯。
亡垠看到紙上寫了些字,雖然距離太遠,又因為他是站姿原因,看得並不太清楚,但他還是笑道,“不是隻有你才能救她嗎?”
“嗬…”單萱冷笑一聲,剛想出聲反駁,想想還是算了,站起身抖了抖腿,“如果我說不救呢?”
亡垠走動了兩步,這書屋中因為剛剛施法的原因,灰塵飄在空中暫時還沒有落定,亡垠總覺得鼻子有些癢,揉一揉卻並沒有打噴嚏的意思。
單萱看向亡垠,亡垠似是還沒想好說辭,單萱又道:“如果我堅決不救靈透,你是不是要殺了我?”
亡垠一聽,當即就回了一句,“當然不是。”
單萱昂著腦袋,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
“首先,第一點是你還想好好活著。一個想死的人,不可能在經曆背叛師門、驅逐魔魂後,仍不間斷地繼續修煉,且變得越來越厲害。還有第二點就是…你跟曲枕也好,素紗也好,不是素未謀麵,沒什麼感情麼?”
單萱一聽亡垠這樣的解釋,尤其是後麵的那一句,立刻勃然大怒道:“再沒有感情,我們也是師兄妹,你以為人人…”
“那又如何?”亡垠卻迅速插了一句,打斷了單萱的話,“那是因為你的師父和你的父親是天倉山的文淵真人,是天地英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父親是妖怪或者是大魔王,你還會對那兩人的魂靈消散而憤憤不平嗎?”
單萱被打斷話頭,更加氣憤,就算她跟文淵真人沒有任何關係,曲枕、素紗二人為守護仙界安寧,對戰魔君重瞳而死,也是正義的化身,即便她沒什麼本領,對錯好壞還是分得清的。
仙魔大戰本就是重瞳挑起,死了多少無辜百姓、仙魔生靈,連累了曲枕、素紗英年早逝不夠,重瞳甚至還將兩人的魂靈隨著魔劍帶去鎮妖塔任由欺淩。
就算不考慮單萱因為魔魂和魔劍所受的苦,在她看來,重瞳那樣的壞蛋也是再多死十次都不夠,而曲枕和素紗才應該是好人長命。
雖事與願違,但亡垠所說的話,單萱還是堅決不認同的,不應該讓出生決定命運,就好像人仙裏也總有那麼幾個大奸大惡之輩,而妖怪裏也肯定會有善良之輩一樣。
生而為人,生而為仙,或者生而為妖魔,本來就是一件很抱歉的事情!
因為無從選擇,也因為無法選擇。
“你說的是你自己吧...”單萱說完後,本應該開啟跟亡垠言語對戰的模式,但單萱不知為何,靈光一閃,突然變了種口氣,“你…你在瞎說什麼?”
單萱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亡垠剛剛說的那句,‘因為你的師父和你的父親是天倉山的文淵真人’。
她是文淵真人的徒弟是公之於眾的事情,但文淵真人是她父親的事情!單萱可記得她一直都是守口如瓶的,亡垠怎麼會知道?
難道是自己無意間告訴他的?
應該不會吧!從掌門仁聖的口中確切得知這個消息之前,單萱已經知道了亡垠的身份了。在那之前說的,全都是猜測…
單萱想了想,還是不確定文淵真人是她父親的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她親口告訴亡垠的,但是亡垠已經知道了,她再矢口否認反而欲蓋彌彰。
亡垠卻無心跟單萱在言語上麵浪費時間,俯身到單萱耳邊,輕聲說道:“還有第三點,你不覺得靈透這幾個月來所吃的苦已經夠了嗎?或許你覺得我不找你來救她,可以去找…”
因為亡垠說話的聲音太輕,且亡垠說話時候呼出的熱氣就噴在單萱的耳垂,單萱聽到這裏就彈跳了出去,心髒狂跳不已。
她知道亡垠接下來準備說什麼,如果她不願意伸手救靈透,亡垠就會去找文淵真人,雖然強求文淵真人比強求單萱要來得困難的多,但世事無絕對,萬一呢!
亡垠慢慢地站直身體,繼續說道:“我不會殺你,但我會將你囚禁在這裏,至死。”
盡管兩人之間已經拉開了兩三步的距離,但亡垠的聲音仍是很輕,好似害怕別人聽見一樣。
單萱因為亡垠說話時候那種早已經看穿一切的淡漠眼神,嚇得一抖。半晌才說道:“你…早就知道如何醫治靈透,為何要讓她多受這麼長時間的苦?”
亡垠笑了,笑容燦爛,若在陽光底下看,也很能暖人心窩,“我還以為你看到她那麼慘,會忍不住想幫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