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叛軍似乎早有準備,非但有突擊手埋伏在秦軍退路上,而且連各個竹屋的屋頂上也冒出一個個弓箭手。雖然壯族人粗製濫造的弓箭威力不強、射程也近,然而,如此近的距離加上居高臨下的優勢,身穿薄薄的皮甲的秦軍步卒們,在壯族人四麵八方的羽箭攻擊之下,一個個倒在了血泊之中。
“快衝出去,與穀口友軍回合!”趙佗的將盔早已被一支冷箭射落,此刻的他披散在一頭灰白長發,怒睜著血紅雙眼,揮舞著長劍砍倒一個個身材瘦小的壯族族兵,連連怒吼道。毫無疑問,此次突襲行動已然慘敗,趙佗此刻無暇去想為何會反遭壯族人埋伏,隻是一心想把自己這一萬精銳帶出山穀。隻要這一萬善於山地作戰的步卒精銳尚在,日後就有資本向壯族人討回血債。
然而,就在山穀內的秦軍遭遇伏擊之時,穀口處也是喊殺聲暴起。吳風原本帶著千人隊,在穀口處列陣,隨時準備接應或截殺被秦軍趕出山穀的亂軍。可沒想到山穀內形勢卻是陡然突變。站在穀口山坡上的吳風將穀內情景盡收眼底,大急之下,便準備下令留下三個百人隊扼守穀口,自己要帶著餘下步卒衝入穀內解救被圍的趙佗等人。
然而,正當吳風剛剛找來傳令司馬,還未下令之時,突然間穀口兩側高山上傳來幾聲尖銳的呼哨聲響。緊接著,原本看似已經安全的密林裏,突然從樹上、樹後、甚至秦軍腳上,冒出無數個青灰色矮小身影,一把把鋒利的砍刀砍向毫無防備的秦軍步卒背後。倉促之下,一個個秦軍甲士甚至連敵人身形都未看清,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輕兵死戰,死守穀口!”吳風急得一聲大吼,拔出腰間長劍便帶頭衝向近旁從一個大樹上突然冒出來的壯族兵。他知道眼下這處穀口的得知,關係到整支秦軍的生死存亡,穀口一旦被敵軍搶占堵死,那突入穀內的趙佗等秦軍主力,毫無疑問難逃全軍覆沒的結局。
在穀口處的秦軍步卒們自然也知曉主將那句“輕兵死戰”的含義,聞言竟是紛紛撤掉身上礙事的衣甲,赤膊光膀子便與突然殺出的壯族族兵們殺成一團。一時間,這個窄小的山道出口到處都是來回晃悠的人影,到處都是抱團廝殺的兩軍將士,戰況激烈程度絲毫不亞於穀內大混戰。
此時山穀內,秦軍步卒們在趙佗等將領軍官們的帶領下,擺脫了那些埋藏在竹屋之間的壯族兵的糾纏,拚死殺上高地。而從四周山坡呐喊蜂擁擠下來的壯族伏兵們,正好與試圖往穀口衝擊的秦軍轟然對撞在一起。
火把紛飛、喊殺陣陣間,秦軍步卒們已然無法組成有些的陣形,那些高低不平的山地嚴重阻礙了秦軍步卒互相之間的掩護配合,往日裏熟悉的鐵錐三才陣更是無法展開,隻能一個個四下散開,與壯族族兵們殺作一團。
如此一來,縱然是秦軍步卒當兵戰力略勝一籌,可怎奈從四周山坡衝下來的壯族族兵們數量實在太多。當先一排的秦軍將士們,幾乎每人都要同時應對三到五個壯族族兵的圍殺。而這些身材矮小、彪悍靈動的壯族人對山地地形的熟悉遠勝於習慣於平原步戰的秦軍甲士,呼喝打鬥間更是上下亂竄,讓落單的秦軍甲士們頭疼不已,冷不丁就要挨上一刀一槍。
如此廝殺了近半個時辰,穀內的戰場形勢竟是倒向了壯族族兵這邊。眼看著,離穀口隻有一兩百步遠,可無論秦軍步卒們如何奮力廝殺,總是擺脫不掉那些如山猴一般在黑夜裏亂竄的壯族族兵。
眼看著一個個秦軍步卒倒在壯族人的砍刀之下,渾身是血、披散著白發的趙佗,心如刀割一般疼痛。此時,他心下早已是悔恨不已,恨自己不聽從林弈的建議改變戰法,而一意孤行地要突襲壯族人老巢。眼瞅著這一萬秦軍精銳便要全軍覆沒在這山穀裏,趙佗氣血上湧,長劍一搭脖頸便欲自盡。
“趙將軍不可!”同樣像血人一般的鄭少雷正好趕到,一把搶下趙佗手下長劍,對一旁的護衛甲士怒吼一聲道:“將士們輕兵決戰,護著趙將軍殺出山穀!”
“輕兵決戰,殺出山穀!”四周幾乎人人帶傷的秦軍步卒們齊齊一聲發喊,人人圓睜著血雙眼,揮舞著短劍便往穀口拚死殺去。
便在這時,穀口外突然猛地響起一陣更為凶猛的喊殺聲,從那聲勢來看,明顯是秦軍甲士齊齊呐喊發出來的。緊接著,一股黑色洪流竟是一舉衝破穀口處正在混戰的一片人影,湧向穀內,一陣暴雨疾風襲來,密密麻麻的弩箭便射向穀內四周山坡上的壯族族兵。
“趙將軍,援兵來了!”鄭少雷的一聲驚呼,讓正心灰意冷的趙佗猛地一驚,隨即喜極而涕,老淚竟是無可抑製地和著血水一塊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