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亓官景在前邊走著,東方玖在後邊跟著,各懷心事,誰也不願開口,仿佛一開口就是承認了錯誤而自行掉價。二人說來一無嫌隙,二無糾紛,可不知為何,就是沒話說。
不知不覺,半晚已入深夜。
四周暗黑,惟亓官景與東方玖二人遭身光明,因東方玖一身紅衣,遠遠望去倒像是索命女鬼,而亓官景就是東方玖的目標。
時間一點一點隨二人步伐流去,亓官景見東方玖悄無聲息,不曾言歇息一番,心中竟生愧疚之意,微微歎息停下腳步,轉過身對東方玖道“倩玖姑娘,夜已深,不如我們先歇息會。”
亓官景不願稱東方玖“師妹”,也不願稱東方玖“倩玖”,始終是“倩玖姑娘”。
東方玖聞言,微愣,莞爾一笑“也好。”
翩翩公子將衣兒脫,展平置於地麵,恐姝人累著將夜明珠高高掛起,溫聲細語“有我在,你安心歇著吧。”抱劍立於一側,隨時警惕周邊物。
東方玖安坐靠背後樹,翠葉飄飄落,東方玖張開柔荑待葉入,東方玖不禁想起葉冰斕。
葉冰斕喜好所有色青之物,碧綠湖她喜,翠玉她喜,便連那苔蘚她也喜。如今卻身染惡疾,病臥在榻,讓人想起便心憂憂。
東方玖闔眸不再看那翠葉,隻捧著。
翌日清晨,亓官景和東方玖動身前往毒瘴之地采摘第二株草藥——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花開無葉葉開無花,色澤如烈火般的紅,因長期處於劇毒之地,全花無不毒之處,為羽沉河處守岸之花。
傳聞人世之中一片毒林僅可存一朵,其葉則為花做嫁衣,葉吸收養分予花,最終葉養分殆盡而凋零落敗,獨留花。
其花需經五百年汲取養分,方能成形落地,毒林才可養誕下一朵。
落地之花僅存留一千二百年,過此期限花將被吸幹養分而亡。
曼珠沙華雖為人間毒花,卻又可為人間解毒,至於食用之法,當然是以毒攻毒。但也有弊端之處,中毒者若是毒入骨髓,毒可解,反之,必會反噬其身,若無解藥,三日後畢亡。
至於解藥乃是極寒之地絳珠仙草,它們相生相克,互相牽製,不分高低。
臨近毒瘴之地,亓官景和東方玖將解毒丹服下,亓官景看著東方玖,囑咐道“倩玖姑娘,解毒丹隻能維持三個時辰,所以我們要速戰速決了。”
東方玖微微一笑,奪步而入,言語上的承諾有何用,還不如以實際行動證實“速戰速決”,隻是東方玖不禁擔憂,傳聞這毒瘴之地有一老者守護。
有人說,老者是被妻子拋棄,悲痛欲絕找了這地培育曼珠沙華,然後毒死負心女。
有人說,老者是被師門懲罰,禁錮在此。
有人說,老者一生孤苦伶仃,沒人願意接近,因他相貌醜陋,故老者尋了曼珠沙華相伴一生。
…
一入毒瘴之地,原先迷霧之白漸變毒瘴之黑,夜明珠光芒愣是被毒瘴遮蔽了大半,要尋找曼珠沙華難度就更大了。
東方玖舉著夜明珠伸向四方,觀察身旁景物有何,見這四周毒瘴環繞,景物色澤暗淡,思慮一番,仍覺上上策,便揚聲道“前輩,晚輩乃碧瑤宮弟子,奉命尋找曼珠沙華,為救華漓宮老宮主後人一命,請前輩現身一見。”
亓官景不敢浪費一分一秒,繼續尋找,見東方玖對那毒瘴叫喊,不禁覺得東方玖聰慧靈敏,曉得利用便捷之法尋找,不過,不知老者現身是福是禍。
“哼,那個惡毒娘的事,與我何幹。”遠處傳來一聲雄厚聲,不見人影。
東方玖聽聞“惡毒娘”,細細推敲,老者認識老宮主,那必定認識東方綰,可若說出“東方綰”,自己的身份便和盤托出,那亓官景…忽得靈光一閃,笑道“前輩錯了,家師曾與晚輩講起老宮主,老宮主溫婉賢淑,育徒有道,一生勤勤懇懇,為華漓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怎會是您口中的惡毒娘呢?”
這套說辭卻是東方綰道出,但不是說給東方玖聽,而是老宮主駕鶴西遊時眾弟子於老宮主悴容前跪拜說道,嫡傳弟子需帶領弟子說道,而東方綰帶領的是就是這一段。
至於東方玖如何得知,隻因東方綰將此文刻在寢殿壁上,抬頭不見低頭見,東方玖怎會不知?
東方玖道出,老者實實在在驚愕,現身於東方玖麵前,剛想說話,見著東方玖麵容,怔怔“綰師姐,是你嗎?”
亓官景一直注意著東方玖這邊,老者突然現身,亓官景也驚,但更怕老者傷了東方玖,彈指間移身於東方玖身側,防老者突然出手。
東方玖見亓官景在側,怕老者一時道出東方綰之名,急忙道“晚輩從師綰華門下,前輩口中之人晚輩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