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李茂與其說是接受了這個任務,不如說是為了那張太姥爺的照片而答應了這次援救新聞記者和傳教士的行動。
下了半夜的雨,被早晨東方升起的太陽趕走了。
董李茂和翻譯走出英軍第一師的師部,站在門口,他仰頭看了一眼天空,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太姥爺的那張照片有著落了。”
翻譯跟著董李茂朝天空望,刺眼的陽光讓他不得不用手遮擋在額頭,奇怪的問:“沒看到有照片落下來呀?”
天上怎麼可能落下照片呢,董李茂笑了笑說:“我需要一個熟悉仁安羌城的當地人,最好對教堂附近的地形和日軍部署在附近兵力情況比較了解的。”
“好,我這就去找。”翻譯答應一聲先走了。
董李茂四周看了看,已經不記得自己帶著弟兄們是從那個位置到達這裏的,遠處的山在早晨的陽光照耀下,看上去就像緬甸的翡翠一樣,仿佛一個巨大的翡翠屏風立在平壩的背後。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平壩,沿河岸由東往西足有一二十公裏,仁安羌河把平壩一分兩半,要不是街道兩邊的房舍殘垣斷壁的,董李茂還真不相信身處被日軍圍困的中心,大戰前的平靜讓他心中壓了塊巨石一樣,感到無比的壓抑,他邊走邊想:新38師113團,應該在今晚發起最後的救援攻擊。
朱永勝蹲在特務連臨時休息的屋前牆角下抽煙,看到董李茂走回來,把煙屁股往地上一丟,站起身問:“連長,斯高特答應跟我們走了嗎?”
“老哥,給我支煙。”董李茂先要了根煙點上,吸了幾口才說:“我們的任務變了,斯高特不願離開他的部隊,他要我們特務連在今天中午前解救出幾百個新聞記者和傳教士,他們在一個教堂裏,那裏隻有一個連的英軍在抵禦日軍,目前被日軍分割開了,要是不把他們救出來,幾百人恐怕活不過今晚。”
“你答應英國佬的要求了?”朱永勝瞪起眼問。
董李茂點點頭,他像是做了一件虧心事,覺得對不起朱永勝和其他弟兄,可以說他答應斯高特,有一半的目的是出於私心,為了能讓記者給他拍那張該死的照片。
“你……”朱永勝氣得說不出話來,跺了一下腳:“為了那個該死的斯高特,我們死傷十幾個弟兄才突擊進入包圍圈,他狗日的斯高特竟然還要我們去解救什麼新聞記者和傳教士!這不明擺著要我們去送死嘛!他幹嘛不派英國佬去救!那些新聞記者和傳教士,要都是咱中國人,我無話可說,恐怕他們當中,沒幾個是咱中國人!”
董李茂等朱永勝的牢騷發完,這才最後猛吸了一口煙,把煙屁股往地上狠狠一扔,說:“不管是哪國人,都是人,如果我們不去救援,那隻有等著日本鬼子去禍害他們,把他們當作豬牛羊一樣的宰殺!以後,你我的心裏會安生嗎?就算是為了我們自己以後晚上不做噩夢,我們也應該去幹這件事,最起碼對得起自個的良心!你要是怕死,我也不勉強!”
朱永勝拍著胸脯說:“我怕死!我要是怕死,也不會跟著你董嘉城出生入死這麼些年,沒錯,在遇到你董嘉城之前,我是怕死過!但那是為了我老家的老婆和兒子,才開的小差,這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你想跟我翻老賬是吧?哪好啊,你現在可以把我一槍被斃了!看我怕不怕死!”朱永勝越說越激動,稍微停了一下,又說:“我這是為特務連一百多號弟兄著想,他們哪一個不是九死一生才活到現在的!最差的,恐怕也親手至少殺過一個日本鬼子,他們已經為中國同胞做得夠多了,總不能為這群英國佬而把命不明不白的丟在這裏吧!”
“這叫不明不白的丟命嗎!前麵就是日本鬼子,作為軍人!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軍人!不殺敵那還叫軍人嗎……”董李茂怒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