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找你弟弟,他在家嗎?”
“不在,和老爺子一起出去了。”
我拿起他們家的電話打給章墨格。
“找你一早上了,你跑去哪兒了?”電話那端二少問。
“催我寫表揚信是嗎?寫好了,就放你家吧。”
“順便打印出來。”
我笑得格外歡暢,“你打算折現呢?還是請我吃飯?”
對麵也笑起來:“兩頓並一頓。”小氣到家了。
章大少在旁邊來了一句:“你就知道吃。”然後走進書房。我也跟了進去。
隻見大少鋪開熟宣,壓上鎮紙,蘸飽毛筆,開始懸腕揮毫。我心說:他寫好了掛哪?書房四壁累書,已然無法見縫插針。客廳東牆掛著二少的草書立軸——“緣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南牆掛著軍座的端莊柳體——“天道酬勤”。西麵是落地窗,難道掛在北麵廁所和廚房的中樞要道上?這到不錯,東吳、南蜀、北魏一個不缺,構成三國鼎立,可以排兵布陣直接逐鹿中原了。
工夫不大,大少運勢收筆,正自品味端詳,我湊近欣賞,隻見上書四個大字——人言為信。筆力渾厚、氣度莊嚴。
“你這掛哪兒?”
“公司。”
“我還以為你要掛在客廳北牆上,與軍座墨格的墨寶鼎足而立呢。”
“如此說,我不如寫‘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既然掛公司,你就該寫‘財源廣進’,寫這幹嗎?被我早上一番言論刺激的?”
“對。本公司興衰存亡,全仰仗唐先生指點引航,先生籌劃之恩,本人感激涕零無以為報。”他端凝作品,一臉嚴肅地拽出這番話,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趕緊走開。
扒開軍座那堆積成山的漢服紙樣,找到台筆記本,幫墨格打感謝信。大少正在裝裱(他們家這類書畫用具多如牛毛),很是認真仔細。
十幾分鍾,一切完工。正打算告辭回宿舍,二少回來了。
“軍座呢?”我問。
“在樓下跟數學老教授學太極拳。”他湊去看墨書的字,念:“‘人言為信’,掛哪兒?”怎麼都問這問題?
“掛公司,祺閱認為該寫‘財源廣進’。”
“好建議。不如更上一層樓,寫‘招財進寶’吧。”
大少鄙夷地看著他,墨格大笑一聲,往我旁邊一坐,拿起打好的信件,看都不看,直接傳真出去。連句謝謝都沒有,這人真是,過河拆橋。
“二位忙著,我就先走了……”還沒說完,二少說:“留下來吧,請你吃飯。”
“得了吧,今天星期天,楊阿姨放假,你準備用泡麵招待我?我幫你寫了兩千多字,你的那頓飯也得值這個數。”
“你還幫他打字了,又是兩千多,你得讓他花四千多塊才行。”章大少把那幅字掛起晾幹,另鋪宣紙,再次提筆。
二少一聽,極為錯愕,驚覺自己頃刻間成了孤立方,“天也,你浩瀚無涯,不睜雙眼;地也,你廣大無邊,不辨忠奸。天地之大,何處寄我殘身?天地之大,何處埋我枯骨?……”章二少悲痛欲絕地學那個破了產的大地主。
我聽著直想笑,剛想回他:不是還有海嘛,你去給龍王當女婿,就不用存活在這天地之間了。還沒開口,他的電話響了。
他接起電話,聽了一會兒問:“誰要見寫信人?告訴他我沒空。”
“你這是在侵犯知識產權,你這種行為……”
他一個箭步,捂住我的嘴,既而狠狠瞪我一眼,然後打開房門,走了進去,又把門關上,“喀嚓”上了鎖。
我被勾起了好奇心,很想知道電話內容,也不急著走了。
靠近墨書,看他寫字。
這回換成柳體,還是四個大字。啊?“為老不尊”?這是什麼?這東西能掛哪兒?
墨書走到軍座書桌邊,把我剛扒開的漢服紙樣又扒了一遍,找出枚老爺子的閑章,蘸上印泥,“啪”一聲蓋在四字旁邊,胡亂裝裱,隨手一扔。
此行為,匪夷所思!當真匪夷所思!我看著他,連眼睛都忘了眨。
ps:
本人水平有限,絞盡腦汁也不知道此章該取什麼名字,請各位大人幫忙,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