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追到手了嗎？美貌驚人，身材玲瓏，氣質高雅吧？”
啊？
我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笑了笑，“是啊！怎奈翩若驚鴻，矯若遊龍，擦肩而別，徒增遺憾啊！”
“聽口氣，是你去找女朋友了？”
“軍座，您老說笑了，有孫梁在旁邊誰看得上我啊！”我終於平靜了下來，老頭沒直接訓話就有回旋的餘地。
“那你這幾天就一無所獲？”
“也不是，吃了半個月免費大餐。”
軍座圍著我繞了一圈，又站到我麵前，“說到大餐，我看也到飯點了，一起來吃飯吧，小楊今天做了很多菜。”
我覺得自己簡直飄飄欲仙了，真沒想到從小到大逃了這麼多課，還有逃完課導師請吃飯的！我立即答應。
軍座一邊往前走，一邊說：“吃完飯陪我參加昆劇票友會。”
我差點沒委頓倒地、氣絕身亡！
也對，這老家夥什麼時候寬宏大量過？
無法可想，隻得跟著他走。突然之間，我想起，今天老頭從頭到尾沒說一句文言。
這頓飯吃得我是如坐針氈。
首先，桌上隻有四樣菜，不似軍座所說的“很多”。
其次，大少問：“聽說你逃了兩個星期課，還找人冒名頂替？”
二少問：“找到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了嗎？”
軍座還在旁邊作總結：“溫飽尚能思淫欲，現如今，大唐尚待解救於饑寒交迫之中。”
吃完飯，天也黑了，開車去了昆劇票友集合地。
這是棟仿古建築，黛瓦粉牆，徽派風格，坐落於本城著名的古跡風景區，半個多世紀前這兒還是繁華的煙花之地。
屋裏高朋滿座，主辦人尤為好客，雖都是華發老人，可一樣熙攘喧嘩。
軍座一來，受到熱情一致的歡迎。
有人拉著我的手問軍座：“這小夥子是您老的三孫子？”
“嗬嗬！”他老人家笑了兩聲算是混過去了。
我這就成他孫子了？難道以後還得跟他來參加這種聚會？我非常鬱卒地想。
我一看又有幾個老人把目光投向了我，趕緊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坐下，那兄弟倆也跟在我旁邊。
那些熱情高漲的票友們最後決定來一段《琵琶記》，老頭主動請纓，登台客串趙五娘，我等一聽大為驚恐。
隻見軍座勾背凸腹，滿臉皺紋，不勾描，不換裝，在眾人如雷的掌聲中閃亮登場。
“亂荒荒不豐稔的年月，遠迢迢不回來的夫婿，急煎煎不耐煩的二親，軟怯怯不濟事的孤身己……”跟著，老頭還做了個抹淚的動作。
我趕緊把頭調過去，免得讓人發現我在笑。
“我終於知道昆曲為什麼落寞了。”
“對。硬是被糟蹋的。”
那兄弟倆批評完了，站起來就走，我急忙跟上。
“外麵夜露濃重，清涼如水啊！”我感歎。
“裏麵熱鬧，要不你進去？”二少說。就像是配合他的話一樣，屋裏傳出一片哄然的叫好聲，還夾雜著擂鼓般的掌聲。
“既熱且鬧，好去處！”大少倚在欄杆上，直拍額頭。
“你們兩個也沒參加過這樣的聚會？”
“參加過，可以往老爺子頂多客串客串小生，這回可好，古稀老人唱旦角。聽聽，那悶鍾似的嗓音，含混不清的唱詞，也就那些頂級戲迷才會趨之若騖。”屋裏又是一陣掌聲。
“千般生受，教奴家如何措手？終不然把他骸骨，沒棺槨送在荒丘？……”老頭帶著哭腔唱出一句，引來眾票友的一片喝彩。
忍無可忍了，章墨書一拍欄杆抬腿下樓，我們緊隨而去。
剛清淨一會兒，一通電話把墨格招走了，臨走前罵了一句：“我就不信你真能躲進龜殼裏一輩子不出來！”順帶把那輛奧迪也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