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玄……終究還是不願回來。

卻又知道她擔心他,知道她必然會找他,於是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他一切安好。

這個一生為他人設想,而輕擲自身悲歡的男人!

白衣人迷惘的看著秦長歌,輕聲道,“你是……”

“拿下他們!給我關到郢都府去!”

底下突然起了一陣哄鬧的聲音,夾雜著快速奔行上樓的雜遝的腳步聲,腰刀和鎖鏈撞擊在一起的清脆聲響,舞妓被大力推到一邊發出的哭叫聲,轉眼間安靜的天上居再次亂成一團。

搶在最前麵的是剛才被踢下樓的吳德昇,鼻青臉腫冠斜衣亂的吳七公子再也沒有了先前貴胄子弟的榮華風度,濕淋淋扭曲著臉,指著秦長歌大吼,“就是這兩個小子,劉推官,他們當街毆打本公子,殺傷我家將十六人,你給我定他個殺傷人命之罪,我要親手砍他的腦袋!”

劉推官抬眼看看秦長歌等三人,見他們不過普通百姓裝扮,遂指定了三人叫道,“來人呀,給我拿下!”

蕭玦一聲冷笑。

難得和長歌出來逛街,不想卻被這些惡少壞了興致,眼看著長歌神色黯沉,蕭玦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一群混賬東西!

上前一步,蕭玦就想一腳踢死那個瘋狗一樣狂吠的家夥,秦長歌突然一伸手拉住了他,俯首看著吳德昇,淡淡道,“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現在帶著這群草包退下去,我可以既往不咎。”

“呸,死到臨頭還胡吹大氣!你算個什麼東西!”吳德昇一口濃痰吐在地下,跳腳大喊,“抓!給我抓!”

秦長歌冷冷看著他,伸手,一招。

又是一陣急速腳步聲響,這回卻更為齊整,步法落點快捷有力,帶著殺氣凜然的韻律,樓梯上快速的一片片閃過青色的軟甲和紅色的刀纓,如一道青色鋼鐵洪流,轉眼間堵住了所有上下通道。

這些人眼神銳利,氣質精悍,正是內廷侍衛精練高手。

數十名最精悍的侍衛將郢都府的衙役團團反包圍,隨即刷的轉身,齊齊向秦長歌跪下。

“陛下!”

又向蕭玦叩首。

“帝尊!”

宛如一個晴天霹靂打在頭頂,吳德昇眼前一黑,晃了晃,一時連站也站不住,踉蹌著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本就因為受傷而氣色焦黃的臉瞬間不似人色,他驚恐的張大嘴,卻隻能發出哭泣般的荷荷之聲。

劉推官兩眼一翻,咕咚一聲,直接暈了。

那白衣人也驚得連退三步,怔了半晌才急急一撩衣襟跪下,連連頓首,“請恕草民衝撞無禮之罪……”

蕭玦忍不住悄悄瞪他一眼,扯扯嘴角別過頭去,他還在記恨剛才那一拍一摸,秦長歌好笑的偷偷拍他一下,親自上前扶起那白衣人,淡淡道,“不知者不罪,起來吧。”

她轉身向著天際遙遠的地方看了一眼,隨即回身,輕聲道,“他日,你若能和他再次江湖相逢,也請代我轉告一句話……天涯羈旅,終究寂寞,請別忘記郢都的親人。”

白衣人深深俯身,“是,若能得見,定當轉告。”

秦長歌微喟著,挽著蕭玦緩緩轉身,淡淡笑道,“隻怕你此生再也不得見,不過我想,我的這句話,他心裏一定明白。”

她再不看樓上樓下跪伏的人群,不看倉皇趕來請罪的郢都府尹,自偕著蕭玦,款款而去。

白衣人久久佇立於一地瑟縮長跪的人群中,看著女帝清瘦挺直的背影如浮雲迤邐,漸行漸遠,閑淡間無限風華睥睨,俯視眾生。

隻是一個背影,卻無人能夠湮沒,卻已足夠承載整個天下的繁華。

良久,他低低道。

“恩公,我終於明白了你。”

“以後別讓人那樣碰你,太沒個尊卑了。”蕭玦行出老遠,氣尚未休。

秦長歌拉著他穿過一條小巷,這裏沒被剛才的鬧劇驚動,人們神情從容的三三兩兩的走著。

聽他還在糾結,忍不住含笑白他一眼,秦長歌輕輕捏捏他的手,嗔道,“他又不知道我是女的,也不知道我是誰,你吃的哪門子飛醋?”

“我就是吃醋,”蕭玦含怒的捏回去,卻又立即心疼的放鬆手勁,憤憤道,“你又沒吃過我的醋,你當然不覺得吃醋這滋味有什麼不好。”

“我沒吃過麼?”秦長歌悠悠一笑,道,“是,我沒吃過。”

“難道你吃過?”蕭玦立即反應過來,目光大亮的湊到她麵前,“哪次?哪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