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瘋子,就做得徹底點吧,”秦長歌緊緊貼在她耳邊,看起來象是一個忠心的婢仆,在不顧一切的護主。

輕輕道:“有些天機,無意得知是會損壽的,我是在救你。”

又是微微一震,閉上眼那一刻廢後的目光如星火掙紮著閃了閃,掠過一絲清明,但轉瞬便渾濁暗淡,如燭火飄搖著熄滅了。

從現在起,她是真正的瘋子了。

或者以前她也是,但那樣對世情的逃避的瘋,也許反而造就了某處常人混沌的靈機的開啟,於是,她竟然若通鬼神的知道了一些本不能知道的事。

隻是,她永遠注定輸給秦長歌。

輕籲一口氣,秦長歌放下心來,這才感覺到後背竟已汗濕,大約還撞出了一些傷口,汗水淹著了,一陣陣刺膚的疼痛。

原來江太後用意竟在於此。

廢後認出她,別人也許會當瘋話,但太後一定不會。

廢後說一句“是你!”江太後用盡辦法也不會放過她,就算她不怕,但查明真相的道路,勢必添上許多麻煩。

所幸,她天生敏銳的感應,幫她解決了這個麻煩,廢後的那聲尖叫,被襄郡主的尖叫蓋過了。

其實,廢後的尖叫在前,襄郡主在後--隻是秦長歌料敵機先,出手極快無人察覺,這一切發生在刹那間,廢後尖叫方起,襄郡主也尖叫著倒向她的身上,在別人聽起來,兩聲尖叫是同時發出的,在別人看起來,廢後的尖叫,是因為襄郡主栽到了她的身上。

隻是……秦長歌微微歎息,先前廢後叫出的那個字,江太後到底聽見沒?

此時長壽宮侍衛,殿上人等,長壽門外禁軍都已被驚動,在長壽門外跪賀太後聖壽的官員們遠遠的探頭探腦,而蕭玦龍袍一掀,早已大步奔了下來,他趕到時廢後剛剛昏迷,而秦長歌正努力的支撐著身體,想從地上爬起來。

幾乎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蕭玦已經微微俯身,目光快速的打量了秦長歌周身,伸手遞向她欲待攙扶,皺眉道,“傷著沒有?你怎麼那麼莽撞?”

語氣雖冷,說的雖是責怪的言語,但話裏的關切還是聽得出的,秦長歌詫異的抬頭,便見細碎的金色殘陽灑落在冕毓龍袍的天子肩頭,背光的輪廓俊朗英銳,濃黑的長眉下,狹長黑眸寶光流動,宛如流金。

他伸出手的姿態,宛如在等候一個暌違已久的攜手。

目光在那隻手上一掠而過,再看看隨後趕來的宮眷禁軍們,秦長歌垂下眼睫,緩緩的爬起身,就勢拜倒,連聲請罪。

伸在空中的手,有些尷尬的停在那裏,頓了一頓,隨即緩緩收回,在袖中握攏成拳,鬆開,再握,再鬆……如是三次以後,才霍然轉身,也不理會秦長歌,隻怒聲道:“來人,送江氏回冷泉宮!”

此時跟在後麵給襄郡主披上自己披風的文昌也已趕到,亦自責不已,稱自己無意失手致禍,請太後皇上降罪。

長壽宮的宮人,抖抖索索上前,扶起廢後,蕭玦不看任何人,從齒縫裏冷冷道:“姐姐何須自責,不關你事----著太醫給她看看,再撥一隊禁衛,加守冷泉宮,江氏不祥,出必有禍,為後宮安穩計,以後不用再出來了。”

他冷冷瞟了麵色焦黃的安王妃和神情僵木的江太後一眼,神情間的意味,不言而喻。

江太後直直立在階上,盯著場中人,有心發作卻又沒有理由,氣得身子微微顫抖,卻勉強按捺住了,發髻上鳳穿牡丹鑲明珠雙翼冠上下垂的紅珊瑚流蘇細細,水波般流蕩,華光搖曳裏遮了她鬱怒陰沉的眼神。

蕭玦又道:“給襄郡主和……這宮女也看看,姐姐也受了驚,金甌宮就在附近,一起去你宮裏吧,今晚且歇宿宮中,明日再回,太後這邊宴席未散,各位繼續,淑妃,你好生照應著。”

淑妃上前應了,太監抬過軟轎,襄郡主此時已被抬下玉階,悠悠醒來,眼睛一睜,正看著蕭玦背後,眼圈一紅就哭了起來,“表哥……”

秦長歌一怔,回首才看見,不知何時,玉自熙紅袍華錦,已進了長壽門,在不遠處,倚著殿前盤龍舞鳳的巨大金缸,眼波流轉,似笑非笑。

難怪這姑娘眼熟,原來竟是玉自熙的表妹,是有幾分相像,隻是這家夥不是說父母雙亡的孤兒嗎?哪裏冒出來的表妹?

見表妹呼喚,玉自熙微微一笑,先是向太後和蕭玦參拜了,隨即道:“請恕外臣失禮,實是在長壽門外聽見家妹的驚呼,兄妹關心,所以不得諭旨擅入內殿,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