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蠻族猛勇善戰,卻也不是沒有腦子,單憑武力成事之輩,此舉背後定有深意!
端看那南疆王子,趾高氣揚中透露的傲慢不遜,帶著王族的不可一世,又哪有半點臣子該有的態度,如今違律,竟也做得這般明目張膽!
往年的進貢,循規蹈矩、遵法依禮,一派和和美美,縱使兩國曾多年劍拔弩張,卻也維持著表麵的和氣。
此次卻是欽派王子上京納貢,表麵上看這是對天朝的尊仰,派了個大人物,可實際上呢,卻是彰顯著他們兵強馬壯的實力,行事作風也都肆而大膽,隻怕多年前南疆天朝歇戰的協議,如今恐會變成廢紙一張了吧!
南疆之野心,侵疆掠土,路人皆知,妄唯我獨尊,號令天下,一統山河。
遊牧人天性使然,秉持征伐戰屠,豈甘心安於本分,歇戰多年,隻怕早已按捺不住,如今毫不掩飾的挑釁、狂妄,足以證明他們早有準備。
或許隻等一個契機,一個足以讓他們開戰卻又不會讓天下人詬病的理由。
此次若是開戰,那這個所謂的南疆王子,便是始端!
眾人齊齊回神,垂頭盯著腳麵,忽略從身旁經過,著大裘寬袍的隊伍,心中疑惑卻是更甚,此次南疆,看這架勢便一目了然,來者不善!
他們都看得出來,難道皇上看不出來?還是說,這其中另這有乾坤?
“南疆王子阿裏靳,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周遭氣氛驟然變得詭異,迫使阿裏靳停了下來,連同與他一起跪拜行禮的一眾汗王也都狐疑地停了下來,莫說跪在前頭的大王子了,就連刻意躲在後頭的他們也都感覺到了,這空氣似乎都凝結了一般,僵得讓人很想長籲一口氣,以疏解疏解心中那股窒息感。
恨不得縮小自己存在感的阿裏靳,使勁地垂著頭,隻留給上首那個男人一個頭頂,一個帶著氈帽的頭頂。
他眼裏帶著茫然,越過跪在他身側的哈什魯,看向身後,目光和剛剛行完揖禮的哈什娜撞在一起,眼角瞥見兩旁聽政的天朝官員指指點點,和一眾麵如土色恨不得鑽進地縫的隨行汗王們,心裏也有了個大概。
他轉頭瞄了一眼大殿上首的那個方向,許是背光的原因,他看得一片模糊,卻也感受到了那金若燦輝裏一道直直射向他的目光,仿形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的鉗著他,讓他不敢妄動。
他飛快地轉頭,壓低聲音,對著哈什娜喝道:“跪下!”
阿裏靳刻意壓低的聲音,飽含惱羞,倒是叫跪在他左側的哈什魯聽得一清二楚。
哈什魯略略側過頭,同樣看到了哈什娜,準確的說,是看到了站在一眾汗王列臣裏的哈什娜,大殿上,除了天朝的官員站著之外,就隻有她還站著,站在他們本該行跪拜之禮的隊伍中,顯得那麼突兀。
哈什魯皺了皺眉:她不是意氣用事的人,怎麼這會兒這麼魯莽?
“跪下……跪,我叫你跪下!”阿裏靳又吼了遍,但是在哈什娜毫無畏懼與他對視下,眼中明顯的失望、蔑視、透露出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聲音漸漸軟了下去,不用猜也知道,那麵紗下一定是一副鄙夷不屑之色,他厭惡這種被她瞧不起的感覺,很厭惡!她一個女人憑什麼爬到他的頭上來,同時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懼怕她,從心底懼怕她!
她以為他願意跪嗎,在南疆人人都敬他,怕他,誰敢不正眼看他,誰敢在他麵前擺這麼大譜,誰敢!可是從剛剛一進殿,他就感到那股強大的威嚴,來自上位者氣勢的淩駕,像是一把把利刃,把他強撐的尊嚴,刺得支離破碎。令他本能的俯首,不得不臣服!
或許,先前他還可以自欺欺人地寬慰自己,說這隻不過是天朝的君臣禮儀,並非他向那天朝皇帝低頭,那麼,現在哈什娜看他的眼神,蔑視、不屑、更像是一道寒刃,活生生地剜掉了他的偽裝,仿佛她早已看穿他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