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若揭(1 / 2)

臨近午時,金承殿內。

“南疆王子阿裏靳,使臣哈什娜,左將軍哈什魯,覲見……”太監尖細報稟的聲音穿過重重宮門,傳進候在殿門外一眾南疆使節的耳內,阿裏靳踱著步子,等著有些不耐煩,進了宮一直等到現在,他不知道抹了多少汗,在南疆還沒人敢這麼晾著他,憤憤地看向宮門深處,那個隱約可見的明黃身影,這天朝皇帝的架子倒是擺得挺大!

哈什魯也感到疑惑,蒼煜做得如此明顯,直讓他覺得他是故意刁難,看向那深深宮門,與之南疆王帳相比,它恢弘氣勢,雕梁畫棟,規模宏大,惟妙惟肖,如此之富麗堂皇,怎不引人仰羨…眼紅…

他垂下了頭,得隴望蜀,追名逐利,這或是世人的本性吧。

這是他第二次來這天朝皇宮,與第一次相較,謹慎戒備之心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今日卻總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心慌,不是因為蒼煜的態度,也與這站在烈日下燥熱心煩無關,那是一種被人扼住喉嚨窒息的恐慌,多少次征戰沙場,刀光劍影,腥風血雨,不畏不懼,卻第一次因為這沒來由的心悸而亂了心神,恐有事情發生,他不著痕跡地向阿裏靳身邊靠了靠,讓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保護範圍之內。

與躁動難耐的阿裏靳,和捕風捉影的哈什魯,相比,哈什娜靜靜的站在那裏,仿佛對頭頂的驕陽灼灼不為所動,仿佛對身後隨行的一眾使臣的怨報議論無動於衷。

“聽聞天朝一直以禮儀之邦聞名,難道這就是他們的待客之道嗎?哼……!就把我們晾在這兒,這算怎麼回事嘛!”說話之人胸脯橫闊,身軀凜凜,同是弧圓氈帽下,黑發染霜束成的小辮子,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正值不惑之年的男人,輪廓硬朗卻是滿麵通紅,不知是在烈日下曬紅的,還是給氣的,說話間憤憤地一甩手,袖袍頓時呼呼作響。一副義憤填膺,凜然大義的模樣。招來一片附和之聲。

“就是啊!”

“是啊……”

眾人的雙手交替,紛紛舉起,利用寬大的袖袍,遮住頭頂,企圖在這片烈日金輝下,尋得一處安身之所。

一些隨行的使臣也大抵和阿裏靳一樣是第一次來天朝,王庭裏養尊處優的他們,平日裏窮奢極欲,紙醉金迷,這次隨行,名義上是陪同護送貢品,與天朝融彙進一步的友好關係,可其真正原因,不是要討好這有機會成為下任新王的阿裏靳,就是想撈個勞苦功高的名聲,好心安理的享受,如今這般,他們自是沒料到,也亦是受不了。

哈什娜站在一眾汗王使臣之間,一襲黑衣,沒在一眾錦羅華服裏毫不起眼,麵紗下,唇瓣冷肆上揚,寬大的袖口下,食指細細地摩挲著纏繞在中指上的銀蛇,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有如是真的沒有體溫的小蛇一樣,泛著冷意,冷——沁透指尖像一根根細針,密密麻麻地順著手臂紮進了心口,她抬眼淡淡一掃,日頭下瞳孔裏遙不可及的宮殿,像是千萬根金絲編織而成,那裏麵坐著將她們拒之門外的天朝皇帝。

即便阿裏靳假以時日是一國之王,還是哈什魯享有不敗盛名的將軍,或是在草原各占領地,擁兵一方的汗王大臣,時下,在這裏,在天朝,也不得不向那上位者低頭!